第21章 抵达尚州

姜夫人上吊一事，杨斌给御船翔凤上值守的侍卫下了军令，任何人不得泄露。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不必看到姜夫人的临终绝笔，也多少能猜到发生了何事，怕是会早做准备。到那时候，让侍卫把书信送回平阳的三人，不仅在皇帝面前讨不到好，还会成为陷害国家栋梁的奸佞。

        杨斌望着河水摇头叹气。事情发生后，他感觉自己不是上了御船，倒像是上了贼船，想要往回走也来不及了，只能被运河水推着一路向南。

        长乐公主完全没有杨斌的愁绪，睡得好，吃得香。自己斗牌不得劲，还拉上了静安郡主。

        看见杨斌满面愁容，长乐公主笑道：“杨首领，没几日就要到尚州，你做什么发愁？”

        杨斌叹气：“姜夫人这封书信怕是要引起波澜，若是有假可如何是好。”

        “这信是你写的，郡主写的，还是我写的？”长乐公主扬眉道。

        “自然是姜夫人写的。”杨斌诧异。

        “既是姜夫人写的，就是有假，也是姜夫人的事，和我们不相干。”长乐公主喝了一口热茶，“只不过是碰巧发生在南巡途中罢了。”长乐心道，就是信中内容有假，徐老狐狸也会让假的变成真的，狠狠咬死敌手。

        杨斌默默不语，他自然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件事情，长乐公主可就说不准了。思来想去，姜夫人像是受人蛊惑一样。以他看来，血手印的事情虽然有些蹊跷，但大概是有人装神弄鬼，姜夫人却一口咬定是有恶鬼，怕是受了有心人的引导。这有心人是不是长乐公主？若是长乐公主，她又图些什么？

        杨斌想了十来日，也没有想明白。眼看南巡船队就要进入尚州城北水门，他也不再琢磨这件事。估算着吴勇一行若是顺利，也该到平阳了。

        吴勇一路上冷汗淋漓。返回平阳的前几日，路上还称得上顺利。快到景州时，一切都变了。突然冒出一群武功高强的山匪，明知他们是官兵，却不管不顾地冲杀过来。吴勇折损了几个好兄弟，幸亏不知哪里的势力帮着他们抵挡了一会儿，不然他们这一队三十个人只怕都要交待了。

        之后明的劫杀、暗的埋伏不断，幸亏给他们帮忙的不知何方的势力也一直暗中护着吴勇一行。

        望着近在眼前的平阳城城门，吴勇不禁在马上挺直了腰背。他没有一丝解脱感，只觉得是刚离狼窝，又入虎穴。高耸的城门仿佛洞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他们投入其中。

        远在尚州，南巡的船队缓缓进入南水门，直抵城中码头。码头不远处就是邵府。自从六年前，太后的娘家侄子邵松到了尚州为官，太后南巡都住在邵府。

        说起邵松这人，也是个奇葩。长乐公主的舅舅邵将军是平阳城有名的一根筋，邵松就圆滑许多，偏偏邵将军听不进别人的劝，却总是能被长子邵松说服。因此，凡是有人要托邵将军办事通融的，都要先找邵松。只要邵松答应帮忙，事情就算成了□□分了。

        每逢南巡，太后住在邵府，都是可见的心情愉悦。长乐公主也觉得住在这里最是舒服。邵松的殷勤恰到好处，既让人感觉到热情，又不过分。

        长乐公主与静安郡主下船，等候已久的尚州官员立时迎上来，寒暄几句，就拥着长乐公主的马车往邵府去。

        邵松与妻子正在门口迎候。邵松自小与皇帝一起长大，虽到尚州做官，仍与皇帝有书信往来。寥寥几句问候之后，大多是尚州发生何事的密报。皇帝的回信常常不过短短几个字，有时也长篇抱怨长乐公主是个顽劣、痴傻的，总是不堪重用。邵松看了不以为意，长乐自小古怪精灵，聪明绝顶，皇帝眼拙才是真。

        邵松等人把长乐公主一行迎进府内。花园里已经摆好了宴席。从北到南，奔波了这二十多天的时间，来到尚州春意正浓，碧草如丝，百花吐艳，正是一年风光最好的时候。公主、郡主与当地官员入座，佳肴美味流水般端了上来。

        长乐公主扫视一圈，尚州不愧为富贵乡，摆设的屏风、香炉样样精致，只是已经不是上次南巡的模样，真不知邵松府里是不是比皇宫中更富贵了。

        邵松与长乐公主相熟，但不亲近，一切公事公办，把在尚州停留日子里各日的行程早拟成了单子，细细写清楚了拿给长乐公主定夺。

        长乐粗略翻过，就交给静安郡主，心道，不愧是皇兄的心腹，单子里列就的全是些样子活，不过是给南巡盖个大面罢了。那些往年母后一定要见的关键人物，此次都没有列在其中了。

        静安郡主往年不过是随行，并不如长乐公主一样知道其中底细，看过之后就交给侍女收好。

        邵松笑道：“公主与郡主远道而来，想必是疲惫了。若是单子没有问题，就按此安排他们前来拜见。”

        长乐公主也笑道：“这单子是表哥拟的吗，多有费心了。”

        邵松说：“这都是臣的本分，理所应当。”

        “长乐也知道这是表哥的一份体贴，但究竟不是表哥的本分啊。”长乐公主说，“临行之前，太后和圣上讲得明白，是长乐代太后出行，静安郡主总理大小事务。见谁不见谁，何时见谁应是静安郡主为长乐安排，怎么能够劳烦表哥。”

        听到这里，邵松脸上的笑容僵硬些许，随后又舒展开来，躬身道：“是小臣越俎代庖了。”往年太后出巡，都是他拟定名单，彰显得是天家对邵家的信任与恩宠。他依照惯例，也按照皇帝的授意拟定了这次的名单。他能想到这不和长乐心意，以为长乐不过心中不乐罢了，却想不到长乐会当着尚州大小官员的面子如此的不客气。

        长乐公主说：“不是长乐不知好歹，只是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明日谁来拜见，等静安郡主拟好了，再知会各位大人不迟。”

        这几句暗中交锋，让在座的尚州大小官员暗暗吃惊。南巡队伍将在尚州停留一个多月的时间，怕是都要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了。以往又何事拿不准，找邵松询问即可，如今头一日抵达尚州，长乐公主就当众落了邵松面子，怕是以后邵松的主意也听不得了。

        说完这些，长乐公主展颜一笑，园中百花顿失颜色，“各位大人快吃，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们。”

        大人们想起长乐公主的种种传言，挤出的笑容多多少少带了些不自然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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