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瓮中捉鳖（小修）

“……嗯，东西已经给你了，还有什么事吗？”

        季少将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点大的事也值得时薪几万星币的小季总纡尊降贵地跑到他宿舍里说。

        除此以外，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值得季大少钱都不赚就顾着幽幽瞪他的事吧？

        要说这几个机甲模型意义有多么特殊，那也不至于，不然他一开始就没法把东西带出季家。

        天知道他大早上跑操回来接到季大少来访请求的时候有多么惊讶。

        季大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只是脑袋一热，别别扭扭的大少爷在来的路上就做足了准备。

        他略带嫌弃的眼神从上到下扫了季少将一眼：“我来看看被同班同学欺负了的傻子，究竟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

        跟自己对掐的时候，怎么没见这家伙这么温良恭俭让？

        不管他跟季知非关系究竟如何，在外界看来，身为季家二少爷的季知非就是他们季家的人。

        这是无法切断的血缘纽带。

        眼下这些人敢在季知非身上动刀，就是看不起年年为第一军校提供大量科研经费、还解决一批有一批就业岗位的季家！

        哪怕理智上再不情愿，季知是在这种环节上也是护短的。

        季少将茫然：“欺负？”

        他停顿了三秒，终于想起昨晚逃回宿舍时系统跟他提过的事。

        跟过于精彩的星网两日游比起来，季少将现实生活中的波澜几乎可以被无视。

        那个时候系统还沉浸在突然赎身的季少将身上，早就被季少将授意过的它汇报了个来龙去脉，他们交谈的中心就被下一个话题带偏了。

        据系统汇报，他的某组同学在班群里扬言要抢走本该配属给季小少爷这组的机甲，美其名曰“资源合理再分配”。

        即使这项冠冕堂皇的决定并没有过问季知非本人，只有维勒他们发消息提醒自己。

        季少将原先只是当个笑话听，现在听小季总当面提起，他才恍然意识到问题：“哦，他们还真打算这么干了？”

        最后一次全班聚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是在班级群里。

        在怀斯坦的好心建议下，他将j0032的内部资料发进班群就退群跑了。

        那个开着匿名的班群恶臭到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他连多看两眼都嫌脏。

        现在会上演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早已窥伺到大半同学本性的季少将完全不意外。

        事实上，在答应怀斯坦的建议时他就对此有所预料，但他只当是为成全怀斯坦和维勒的真挚之心。

        他对着季知是歪了歪脑袋：“既然哥——哥——大——人——都大老远跑过来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前面的步骤刚刚做完，本来我也打算今天开始动工的。”

        季知是瞬间恶寒:“……你好好说话。”

        另一头，首都星第一军校物资供应处门口，还有十几个人在探头探脑。

        第一军校的供应再充足，把一批十架量产机拨给菜鸟们试验也很打眼。

        他们班机甲设计a班分组时没几个能挤进首席怀斯坦的固定小队，又对身为吊车尾的季知非避之不及。

        也不知怎么规划的，最后，他们竟荒诞地凑出一支九人大队。一直到上交组队名单，季知非都没有加进其他队伍，那支队伍也不愿意分人出来跟他合流。

        然而在大家设计方案都出得差不多的时候，最大的小组终于有人起了内讧。于是便有人将目光转移到季知非小组那架没被领走的机甲上。

        被围在最中央的学习委员面露忧愁：“这样做不太好吧？”

        白发少年柔柔道：“毕竟是季同学那组的东西，学校拨给我们的机甲恰好十台，没有多余的呢。”

        被众星拱月般围在最正中的他，虽然成绩不比遥遥凌驾于同龄人之上的怀斯坦，但也能稳定在班级前三。

        按常理来说，哪怕是机甲设计这种后勤专业，身为军校生的他们也是要每天跑操的。

        然而这位学习委员柏黎安却以身体原因直接申请拒绝所有和体力相关的锻炼，这项离谱的申请还被通过了。

        体质太弱的人本不适合军校环境，但他却在同伴中如鱼得水。

        来串班的邻班生面露不屑：“这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三个的思路又跟老大他们有点出入，你们这组人又最多，多领一架机甲怎么了？！”

        旁边有人附和：“他那组就季知非一个光秃秃的光杆司令，成绩又是那副鬼样子，给了小少爷才浪费呢！”

        他是学校教务处副处长的侄子，在其余人中话语权都隐隐高出一截。

        “再说了，整个一年级，也就只有他还没开始领走j0032开始实操，八成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吧？”

        学习委员微微勾起唇角，继续道：“可是据说他那组请了不少高年级的尖子生……唉，要是学长学姐们生气怎么办？”

        将温柔贴心地学习委员大力扯到供应处门口的傻大个大声道：“这不是正好！机甲摆在这里，是那个大少爷自愿放弃的。”

        对面的男生更加义愤填膺：“黎安，你不用伤心！等那个差生没有机甲只能坐在角落里发呆，你有的是机会跟那些学长学姐们请教。”

        “可惜学长们的一番好意，我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唉……季同学要是好好珍惜这种机会该多好？”

        刚好走近的季知非脚步一顿。

        这茶里茶气的语气让他莫名手痒。

        他不知道藏在暗处的不明势力已经知道自己换了个芯子，却还牢牢记着季教授对自己那个好好出演“季二少”的劝诫。

        少年向四周扫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遥远的某个黑点上。

        ……唔，作为保密级别极高的院校，第一军校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升起无人机的地方。

        他并未直接走进去，而是悄悄贴在门框边，光明正大地听门内的一唱一和。

        于此同时，季知非冰湖绿色的眼睛有微微蓝光闪过。

        这套美瞳式终端是季二少丢在宿舍储物间的装备，连接了一台挂耳式精神力输入设备，还有一部可以放在兜里的辅助键盘。

        多亏源自系统的未来知识，他现在或许可以小试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至于前天的摩多蟹机甲？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亲自看着便宜弟弟找个安全地带换上装备的季知是：……

        他双手环胸，阴阳怪气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半年前前还说我们团队研究出来的东西都华而不实，当着我的面丢进角落里，今天倒是用得很顺手嘛。”

        虽然在表达不满，但季大少还是体贴地用了气音，力保不会影响到门内的戏剧。

        “真的吗？”季知非掂了掂挂在他耳畔的精神力录入装置，有些心虚地小声嘀咕，“可我明明觉得这个很帅气嘛。”

        “因为这就是你小时候想做的玩具——”自觉失言的季知是话说道一半就戛然而止，“不，没什么。反正试作品做出来这个项目也就结束了。”

        他兴趣缺缺地终止了当前的话题，转而皱起眉头：“……喂，你真能做到？”

        他不是没有顺着季知非的视线看到那架无人机，只是觉得突然闪现在自己脑内的想法有点荒谬。

        ——要是真有这种实力，十年间这家伙没理由露出如此多的破绽，更没有理由就这样轻易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简直就是上赶着将把柄往自己的手上送！

        事实证明，以为季教授季知是这对真·父子会互通消息的季少将实在想太多。

        季知非嗯嗯啊啊地敷衍着，一时没空应声。

        季大少出品的设备一开始表现良好，在他们靠近物资供应处后却开始滋啦滋啦作响。

        这说明现场有人携带了精神力干扰设备。

        在这个精神力衡量标准一度只有数量和强弱、操控精神力链导机甲元件都属于高新科技的星际时代，精神力民用化还是基本处于理论和实验室阶段的东西。

        季少将将视线停留在偷空摸了好几次耳垂的柏黎安身上，唇形微动：

        抓——到——你——啦——

        他回头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见证者，悠然从阴影中走出，站定在物资供应处大门。

        明明他才是形单影只的那个，察觉到他出现的人却隐隐有种感觉——季知非好像把在场所有人都包围，不对，是瓮中捉鳖了。

        有省力的途径可走，季少将自然不会错过。

        作为军校，首都星第一军校当然要求学生服从军事化管理，这意味着违规操作的学生们在被查证违规后一定会被严肃处理。

        如果这一行为被直播首都第一军校的节目组恰好拍到——

        那可就太热闹啦~

        被季知非抓了个正着的男生全然不知极速接近的危险，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季二少吗？你的机甲我们要定了！”

        “这话我不介意当着你的面说，毕竟我叔叔可是教务处副处长。”

        留着彩虹公鸡头的家伙犹在洋洋得意，在同伴面前拍着自己的胸脯：“就算你上诉又怎样，我们一样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知非嗯嗯含笑应着，任由公鸡头单方面输出。

        场面寂静了十秒，等到对方扭曲的脸都僵了，他才像是反应迟钝般“嗯？”了一声。

        “你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耳背。”

        不等对方回应，在无人机接近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低垂下浓黑的睫毛。

        “……可这本来就是学校按计划分给我们组的，没道理你们说抢就抢……”

        季知非笑得虚弱且温柔，捂住额头的右手转而挤按着太阳穴，看起来摇摇欲坠。

        不就是扮虚弱？距离他横着从第七基地回来也没过几天，上辈子的季少将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这活儿季少将熟，相当熟。

        就连一向跟他不对盘的季知是都下意识伸出手，却看到这家伙比谁都精神的右手正插在裤兜里，疯狂敲击辅助键盘。

        ……嗯，就离谱。

        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公鸡头脸色难看起来：“你在耍我？！”

        他直接将签到处长桌上的所有物品都推了下去，指着季知非的鼻尖尖声道：“不过是个继承不了季家的老二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告诉你，别说我今天抢你的机甲，就算我让我那个当教务处副处长的叔叔让你挂科挂上五年，你也说不了什么！”

        蠢是真的蠢。

        季知非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信息量齐全的发言，禁不住想要为这位熊孩子鼓掌了。

        这是多么叔慈侄孝的一幕啊，这位蠢货如此精准而详细地爆出了自家后台的身份，让他觉得不利用一番都对不住对方的倾情付出。

        因此，他对着自己几分钟前用终端劫持信号调来的直播无人机拗出一个“我见犹怜”的角度。

        不就是摆pose吗？系统给他塞的那一堆书里就有，虽然他拿到后只是无语地翻了翻就随手丢到一旁，但是其中几个示范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在内心催促：“系统，系统！确认一下直播的角度！”

        系统比季知非本人还要激动！

        季少将敏锐地察觉到系统没有什么好话说出口，当机立断地堵住系统的话：“准备好了吗？”

        系统瞬间被转移了注意：“那是当然！宿主您刚才选择的角度非常完美！”

        季知非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哦，那是你给我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书里提到的。”

        系统终于像被扼住喉咙的鸭子，安静下来。

        旁边某位正在星网直播的摄影师追着自己的直播无人机狂奔几百米，这才在人群中发现自己乱窜过来的仪器。

        然而等他赶到现场，这场意外出错的直播已经结束了。

        季知非餍足地眯上眼，放生了完成使命的热心小无人机。

        摄影师满脸心疼地捧着无人机离去，公鸡头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惨白着脸，一顿一顿地望向摄影师跑来的地方。

        好像前一天他叔叔才说过，学校会进行某个对外项目的启动仪式，这会儿恰好可以对上直播时间。

        在那里，他那位手段通天的叔叔正面色苍白地跟在校长身后，而在校长身侧的，就是今天来考察投资项目的季氏负责人·季知非的亲妈·舒瑶，舒董。

        确认直播关掉后，季知是按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他觉得自己没白来这一趟。

        有人在试探季家对便宜弟弟的态度，季知是对此早有准备。

        可季家从来没有在物质层面上短缺过季二少，至于事实的真相，这些小鬼头也不可能揣测到点子上。

        与其激怒仍旧是个庞然大物的季家，还不如私下跟便宜弟弟搞好关系——哪怕是季家从指缝里漏出一点点东西，换成现金也能把他们身处的这叫仓库埋上。

        他们养得起使用着季家小少爷躯壳的外来者，同样不介意为维护小王子的外在形象做点合法合规的面子工程。

        ——因为，他们一家都在各自努力着，等待着某个小团子归来。

        事已至此，谁都夺不走季小少爷的机甲了。

        完全不觉得自己存在突兀的季知是抄着袖子，对便宜弟弟关照得旁若无人。

        “既然你们的机甲改良课开始了，那有什么想要的配件吗？好歹也是量产机，适配j0032的部件不算少，如果你需要，这几年新出的新零件帮你改一下接口也不是不行。”

        除去学校分配的机甲和每个小组工作室自带的工具，学员们还有一堆材料需要走校方渠道打申请批准造福贫困生。

        但是如果学生有门路的话，也可以用自己搞来的好东西。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公平。

        季知是的家风家教不允许他私下下绊子，却可以对所有没针对过便宜弟弟的小组另行“赞助”。

        “……麻烦吗？”季少将唔了一声，发现小季总竟然在给自己撑面子。

        小季总眉毛上挑，视线又在季知非身上转了一遭：“小意思，不是什么难题。”

        送上门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季少将思索了一下:“……那我要十份，可以吗？”

        季知是的脸瞬间黑了，他后退了两步，看起来颇有点被背叛的不可置信。

        “你说几份……？”

        在他们身后，呆若木鸡的涉事小组成员眼中瞬间爆出灼目的光，满怀希冀地看着脑子缺根弦的季小少爷。

        大喘气的季少将打了个哈欠，悠悠接上后半句：“……卡列博学长最近帮我很多，这些也给他带一份，可以吗？”

        听起来是个热心的、看不出这个小骗子本性的无辜学长。

        那就没事了。

        季知是的眉眼再度舒展开来，爽快应道：“小事一桩。”

        只是小季总心中莫名堵得慌。

        ——拿着自己的东西，向别的学长讨好，他怎么总觉得自己亏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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