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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觉醒


不过,现在的唐朝,前有李林甫,后有杨国忠,这个杨轩上无家族,下无根基,想要越过这两位,简直痴人说梦,也难怪史书籍籍无名了,真是可惜。

        耿佑臣也没在说什么,大家重新评定学子们写的诗,只是不约而同的,都将杨轩那一首精彩绝伦的诗给忽视掉了。

        不管这首诗是他杨轩的,还是前朝那位澜昀居士的,总之不少人的心目中,都对这位谦谦君子的名头,打上了不小的疑问。

        酒过三巡,大厅里的气氛开始热烈了起来,大家开始互相寒暄敬酒,原本杨轩该是那最风光的一个,可是因为今日的丑闻,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

        杨轩只觉得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啃咬似的,自从皇上钦点他为探花之后,他每日里都会梦到,那种高高在上的被人拥护吹捧的梦。

        甚至也曾幻想在状元宴上大放异彩,一举搏得朝中重臣的亲睐,成为他们竞相争夺的对象,可眼前的一切,和他想象的出入太大了,他实在不能接受。

        熙宁在二楼处冷眼盯着杨轩的落寞不得志的神情,不由得暗自冷笑,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吗?

        这时候,戏台上,锣鼓声响了起来,却是好戏正式开锣了。

        唱戏的是最近长安最出名的戏班子,当家小生艺名叫做满堂红,相貌英挺,唱腔婉转动人,许多勋贵世家一掷千金请他去唱堂会,也将他的名声,捧的越发的高了。

        一开始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听这满堂红唱的确实不错,大多数人便坐下来听戏,这堂上唱的是一出新戏。

        满堂红饰演的是一个寒门学子,少年成名,寒窗苦读,这一切倒也让底下学子们,想起自己为这科举付出的一切,好在他们最终都是成功的。

        满堂红的一口唱腔也确实不错,不一会便将底下的人心给抓住了。杨轩一面喝着酒一面看着台上的戏,神色郁郁的。

        却听到身边的韩东君“咦”了一声,随即又听到他说道:“这戏台子上的这位小生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秦夏一听他这话便也觉得如此:“那五官倒跟杨探花有七、八分的相似。”他这话本事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奈何此时已经有五分的醉意,这音量便也有些控制不住,至少杨轩是听见了。

        这戏子素来都是被人看不起的,有道是戏子无情,□□无义,这两者被放在一起说,可见社会地位的有多底下,若过说□□是明着赚皮肉钱,那戏子在百姓的心目中便是暗门子的。

        杨轩一听这话脸色彻底的黑了下去,心里早就认定这是韩、秦两人见不得他的好,才将他往死力作践。杨轩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又送了一杯酒下肚,双颊已经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熙宁静静地看着,这戏唱的真不错,不愧是国粹,过了今天,以后有机会自己也去听听,熙宁听着悦耳,只是不知道,那男主角听的滋味如何了。

        戏开场半刻钟后,杨轩便发觉到了不对劲,那些个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包括那郎君进京赶考,路上自设一局救下一四品官员的嫡子,之后便跟那四品官员交好。

        杨轩的脸色渐渐的白了,额头背脊冒出了冷汗,然后那学子拜四品官员为师,之后更是同官员的长女定下亲事,这大厅里头那些个熟知陈、杨两家事情的人不由得也来了兴趣。

        有那些不知道陈、杨两家之事的人,一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也探头相询,这一问,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特别是当那学子,为了让那官员家主动退亲,用那些罕见的药物谋害他们家的长女,之后又联合假道士欺骗官员一家,那家官员为了女儿的性命不得已退亲,因为被那学子蒙蔽,心里头万分的愧疚,甚至让学子占了不少便宜。

        当那学子在人背后洋洋得意的自述,自己的谋划的时候,那副嘴脸,当真恨不得让人上去揍他一顿。

        熙宁忍不住在心中为那满堂红喝彩,这人果然是演什么像什么,听闻他每演一个台本之前,都会对自己要饰演的那个角色用心的揣摩,唱做演俱佳,便是他的身份是让人轻贱的戏子,但他这份用心的程度,也值得让人敬佩。

        杨轩虽然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真掩饰不住了,那慌张莫测的神情,以及面无血色的面容,无不彰显着四个字,那便是做贼心虚。

        刚才的抄袭事件,已经让杨轩在众人的心目中大打折扣了,如今又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大家看他的眼神,更多像是在看洪水猛兽,遇到这样一个城府深的人算

        计自己,谁都不能肯定,自己能够识破这人的真面目。

        陈楚琪此时的眼神也不再掩饰,那恨毒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杨轩,恨不得将他的背脊戳出一个洞来。

        而二楼上王氏和许母以及陈碧香已经忍不住的哭出了声,特别是那台上的小旦扮演的小娘子缠绵病榻的时候,让她们想到了当初陈碧云和许香兰的情况。

        而原本一直流泪的陈碧云和满嘴呓语的许香兰,此时却像是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只脸色苍白的盯着台上的戏,直到那小娘子的父母在背后几乎愁白了头发的时候,两个女孩子才突然“嘤”了一声,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熙宁在一旁看着,心里头略感安慰,她安排这么一出戏,一来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揭穿杨轩的真面目,二来也是为了让两个女孩子明白一个道理,她们若是永远都不醒悟过来,那最终伤害的只有那些关心她们的人,以及她们自己。

        大厅里已然起了议论之声,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落在了杨轩身上,戏台上所演的那一出戏若是真的,杨轩这人委实是太恐怖了。

        为了前程,为了荣华什么人都可以利用,毒害未婚妻,将恩师一家耍地团团转,过后还让让恩师因为退亲一事永远的对他怀抱着愧疚,这样的人哪里还有良心啊。

        抄袭一事验证了杨轩人品卑劣,也让原本欣赏他的人,对他的人品产生了怀疑,之后再来这么一出戏,彻底的剥掉杨轩谦谦君子的皮,一环扣一环,心思缜密,再加上等一下的最后一击,定让杨轩永无翻身之日。

        杨轩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怎么会这样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竟被人编成了戏台上的话本,是陈家吗?是陈家发现了他动下的手脚,所以才会在今天发作出来。

        杨轩只觉得一道道的目光不断落在他的身上,那些目光带着警惕,带着不可置信,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疏远。

        同席的几位大臣打量的目光都是饱含深意,杨轩脑袋一热,再也坐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了台,拉扯住那戏子怒道:“是谁让你污蔑我的?”

        锣鼓声戛然而止,那满堂红原本遇到了一个曲折离奇的新脚本,演的正兴起,哪里知道底下会突然蹿上一个人来,这人看他的目光,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那握着他手腕的手力气极大,好似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满堂红看到这人是从主席上冲上来的,身份高贵,磕磕巴巴道:“这位郎君,这只是一出戏而已。”

        只是一出戏而已,他却如此激动的跳上戏台与人理论,还大声嚷嚷,就怕大家不知道,这出戏影射的便是他杨轩。

        熙宁看着杨轩,微微一笑,此地无银三百两,杨轩也是被气昏了头,先是被人说抄袭,后来又被人爆出他心中隐藏的秘密,彻彻底底的撕下那张谦和的面皮,他哪里还能做到冷静的思考各中关节。

        原本还觉得他像杨昭,现在看来差远了,那天晚上在倚红楼,杨昭的冷静从容,进退得宜,这杨轩再过八百年也学不会。

        满堂红的话让杨轩的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一张脸青红交替,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突然眼睛一翻,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大家被这一变故给惊住了,熙宁也微微意外,怎么说昏就昏了,以杨轩的心性,现在,早了点呀。

        熙宁怀疑,杨轩的昏厥,只是他一时想不到应对办法的权宜之计,她可不能让他得逞了,熙宁使人去见陈楚琪,陈楚琪也是狠人,按照熙宁说的位置点了点,饶是杨轩再能忍,那股子几乎要将身体都撕扯开来的痛,也让他再不能闭着眼睛装昏了。

        熙宁倒要看看,杨轩受了那几下,还能不能忍得住,果然,不一会儿,杨轩“嘤咛”了一声,却始终没有尖叫,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做出一副刚刚苏醒的样子,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记得做戏做全套,这敬业程度,在现代一定能红,可惜生在了古代,熙宁暗想。

        杨轩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陈楚琪怨毒的目光,心头不由得突突了两下,难道这一切都是陈楚琪安排的。

        杨轩一张脸铁青,他几乎可以感觉出来大厅里,那一道道如芒刺般的目光,刺的他心头一阵阵的发凉,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破这个局?

        而王氏和陈碧香母女二人,脸上更是阴云密布,心头更是暗恨自己的有眼无珠,当初她们是怎么将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看成是君子的。

        许母更是泪流满面,搂着许香兰不住的抽泣,许父看到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就是害了女儿的人,真恨不能冲出去打他几个耳光,被熙宁劝住。

        熙宁在陈碧云和许香兰的耳朵边上说道:“如今你们可看清他的为人了,他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可值得你们倾心相待。

        许香兰突然哭出了声,这些日子,她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如今嚎啕大哭,也许就能释怀了。

        许香兰喊了一声:“爹,娘,我错了。”

        许母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涌出了眼眶,她一把抱住许香兰,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许父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眼眶微红,搂住妻子爱女安慰他们。

        许香兰看样子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她本就活泼可爱,没有陈碧云那样钻牛角尖,现在就看能否点醒陈碧云。

        其实,早在杨轩冲上戏台的时候,陈碧云心底那自我保护的心墙已然坍塌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就不会痛,她可以假装杨轩是好的,假装杨轩是爱她的,这样她就会幸福了。

        可是那脸上的笑都是勉强挤出来的,母亲和妹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耳边重复杨轩的恶行,她即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看着杨轩那原形毕露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的父母,为她伤心难过的模样,若是她还不能幡然醒悟的话,她实在是枉为人子。

        “我错了。”陈碧云哽咽道,王氏跟陈碧香看到陈碧云这个样子,不由得也留出了眼泪,这一晚上大家的情绪起起伏伏,实在是太大了。

        杨轩闭了闭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整了整衣裳,仍然是淡定的走回宴会:“鄙人看那戏子与鄙人有几分像,所以上前去打个招呼,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见这杨轩的脸皮如此的厚,都暗暗鄙夷,而和他坐在一起的秦夏和另一个官员,已经挪的他很远了,因此他的左右都没有人。

        因为陈楚琪没有证据,所以也只能影射杨轩,不能给他定罪,杨轩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能若无其事。不过今天来的都是朝堂官员,个个人精,还有谁不明白呢,这就注定了杨轩的仕途,必定走不远。

        而像这样的小人,朝堂的哪个派系,都不会接纳他,熙宁的本意,只是点醒许香兰和陈碧云,至于杨轩,他现在还只是探花,陈楚琪是正四品,杨轩无人庇护,陈楚琪想要使绊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朝堂上波谲云诡,稍有不慎就会被牵连,杨轩现在虚无贤名,实无职权,根基背景,通通是零,他如何在这无血的荆棘丛中行走。

        状元宴上,台上大戏,众人心中也是精彩连连,今年的状元宴不同往年,众人皆不虚此行。

        等到大厅里的人都离开了,熙宁和许家父母以及许香兰才跟王氏母女三下楼,陈楚琪准备了马车等在大门口,陈碧云见到陈楚琪不由得呜咽了一声,上前道:“爹爹,对不起,是女儿连累了你。”

        女儿的清醒对于陈楚琪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这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此事之后,熙宁就开始着手陈碧云的调理之事,毕竟陈碧云已经十六岁,若是不能生育,岂不误了一生。

        因此,熙宁住到在陈家郊外的温泉别庄,因着许香兰身边也离不开人,又不好让熙宁两头跑,所以,让许香兰也去了别庄小住。

        陈楚琪夫妇感念熙宁都女儿的救命之恩,如今许家又为陈碧云提供药材,哪里有不愿的。

        几个女孩子年龄相仿,陈碧香和许香兰又都是活泼好动,很快两个小娘子就成了好朋友,整日里形影不离,同吃同住,连陈碧云这个姐姐,都有几分嫉妒。

        而熙宁则专心照顾陈碧云的身体,熙宁给陈碧云准备了的药膳理疗,熏蒸针灸,希望一年半载后,会有疗效。

        因为之前熙宁发现的早,所以陈碧云留有性命,可这亏损却是不小,所以熙宁还把现代的瑜伽教过她,希望能在将来陈碧云生产之事,略有助力。

        瑜伽是静心凝神的雅事,可陈碧香和许香兰一来,就成了跳大神,两个小娘子拉拉扯扯,你扑倒我,我推到你,陈碧云去拉架,却成了中间的柱子,被两个小娘子围着转,屋里一片笑闹声。

        熙宁除了给陈碧云调理身体,有时间还会跟她讨论诗词歌赋,熙宁才华横溢,陈碧云也是颇通诗书,两人你来我往,吟诗作赋,好不惬意。

        只可怜了另外两个小娘子,听了好几天的天书,陈碧云在那状元宴之后,便一直都没有出门,一来她需要养身体。

        二来只是如今满城都在说杨轩的事,她作为这件事当中的受害者,少不了要被别人讨论,与其出来受这些目光,还不如自己躲到外面,不听不问,当个木头人。

        不过熙宁知道,她已经走出了那条死弄堂,以后一定会另有一番天地的。

        这些时日,三甲的官职也定了下来,状元韩东君任

        正六品秘书郎,秦夏任从六品侍御史,而杨轩却是从九品国子监录事。

        熙宁知道九品芝麻官,如今这杨轩却到了这个位置,真是侮辱了这个小小官职。

        事实上,杨轩意图毒杀陈碧云,应该是要被革除功名,判刑下狱的,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那毒药会让女子身体不育,杨轩也许知道,万一他狗急跳墙,抖搂出去,那陈碧云的未来就完了,毕竟,谁家也不会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媳妇。

        既然不能一击即中,又可能被反咬一口,那就不能孤注一掷,反正现在陈楚琪能阻了杨轩的仕途,让他看得见摸不着,有什么比心心念念得不到,更加痛苦呢。

        这些日子在别庄,熙宁想了很多,这一年的太平盛世,和过去六年的战火纷飞,昭,熙宁一定会完成你的嘱托。

        而杨昭这段时间,也是一直送信到许宅,熙宁让门房告诉杨昭的人,她和许香兰去了温泉别庄疗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对于杨昭,熙宁不敢亲近,怕成了他的禁脔,又不敢得罪,怕不利于将来的计划,只能躲,还要躲的名正言顺,不让杨昭起疑心,真的很累。

        可为了将来,熙宁还是得做,而且,必要时,熙宁还要利用杨昭对自己的感情,这让熙宁心中不安更甚。

        温泉别庄位于城郊,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很适合养病,看着翠绿的山林,熙宁就忍不住生出作画的兴致,于是就在院子里拉起长桌,几个小娘子一起画画。

        熙宁看着山林秀色,想起杨昭,李林甫那边已经在安排了,杨昭这边,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下些功夫。

        熙宁画了那天在倚红楼的自己,粉色的牡丹襦裙,临案作画,又赋诗一首: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干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熙宁让人把这幅自画像,送给杨昭,并让人告诉他,自己照顾病人,无暇分身,请他原谅,如今赠画一幅,以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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