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竹剑杀敌

随着向然之的将令一下，近三千手持刀枪的泗阴降卒吃力地往前跑去，而后面大部无有甲胄兵刃的降卒，也列着军阵缓缓向前走去。

        虽然他们表现得不是那么如人意，行进间无有半点气势。但到底人数众多，一股黑云压城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城头上的县兵呼吸为之一滞。

        “弟兄们莫怕！敌军不过尽是乌合之众，甲胄不全，兵刃不利，完全就是些山野草寇。山贼我等杀得多了，遇到我军根本无有一战之力。

        是以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我们依托城墙拒守，任他怎么攻城也是无济于事。弟兄们且打起精神来，待得击退敌军，县君重重有赏！”

        涂先县尉张腾振臂呼喊，不断鼓舞着士气。

        他自任县尉之职起，便从未吃过空饷，喝过兵血。涂先城的五百兵额，向来都是满员的，堪称庐阳乃至整个齐国郡县中一颗璀璨的奇葩。

        不仅如此，他还本着保境安民的县尉指导纲领，屡屡率着县兵衙役剿灭贼寇，追捕匪徒，在县兵中甚有威望，于百姓中的风评也是俱佳。

        这几年来配合着县令严瑞，很是作出了一番功绩，将涂先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从一方下县愣是升格到了中等县城。

        是以此番刘布率军来攻，严瑞征召百姓守城，一时间响应者无数，很快便召集到了近千民壮。

        张腾随后遴选了一番，从中挑出了五百余青壮汉子，加上县兵衙役，这便有了上千人马，将并不多长的城墙站得满满当当。

        此先还有些紧张的县兵听了自家县尉的言语，慢慢冷静下来，士气不断上升，并死死攥着手中的兵器。这种时候，除了旁边的袍泽，也就自己的兵刃能带来最大的安全感了。

        而那些没有兵器的民壮，也准备好了滚木巨石，或是竹木打造的长矛，也能在守城战中派上用场。

        “杀！”

        一个泗阴曲长很不幸地拿到了武器，但也很幸运地披上了甲胄，成了攻城的先锋军。

        基于他往日的官职，当仁不让地率领了一队士卒，将临时打造的简易云梯架到城头后，便开始向上攀爬。

        城头上张腾指挥着县兵民壮将滚木礌石往下扔去，很快便遏制住了泗阴降卒的攻势。

        因为这几日惨无人道的虐待，加上一上午的行军，这些士卒根本无有多的力气再去厮杀。不仅向前推进的速度极为缓慢，连向上攀爬都是有气无力。

        许多士卒因此被不慎砸中，摔下云梯。好在涂先城墙不高，只要不是直接被砸中脑袋，就算是摔到地上，也最多是落个半身不遂罢了。

        “直娘贼！向然之，你手下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打了这般长时辰，连一个人都没有城头上去过，攻势还这般缓慢，都他娘地堆在云梯后头，就是不给某家上去。尔等这是想造反吗？！”

        在后方督战的刘布看着涂先城下的情景，不仅火冒三丈。他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没见过像这样攻城的。城下的人越积愈多，就是他娘的不肯上去。

        “都尉，将士们这几日不曾吃过像样的饱饭，今日又匆匆攻城，难免士气颓靡，无有气力攻城。还请都尉体谅我等的难处。”

        向然之面无表情，好似浑不在意刘布的怒火。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摆出甚么表情了，现在就只想着熬到饭点，吃两个饼子好活下去。

        至于攻城甚么的，他也已经无所谓了。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一军主将还能不晓得自己手下这些人的战斗力。

        之前李文调派他们的时候，就没指望他们能囫囵着回去。说白了，就是来送人头拖时间的。

        现在到了讨逆军手下，不仅饭吃不饱，每天还消耗恁多体力，能有精神头打仗才是稀奇事。

        如果刘布不催的话，他有信心在这城下磨他个七八天。也不介意送涂先城一个五百县兵抵御上万大军而不破的彪炳战绩。至少让他们名留青史是没问题的。

        “某家告诉你，今日天黑之前，不惜一切代价，都得给某家打破城池。如若不然，某家不介意让尔等看看某的手段！”

        刘布算是看出来了，这支降卒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摆烂的心态。对付这种人，不用点手段是不会听话的。看来还是饿得不够啊。

        向然之仿佛猜到了甚么，为了晚上的两个饼子，只得对一旁的副将道：

        “传令，大军不得在城下滞留，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推上城头。但有后退或迟滞不前者，定斩不饶！”

        城下攻城的先锋军收到军令后，一时间尽皆破口大骂起来，甚么污言秽语都冒了出来。

        都他娘的是狗娘养的，不让我们吃饱饭，还要来攻城。攻城就攻城，还不许他们摸鱼了。怎得，老爷们就是不上去，能奈我何？

        一阵阵叫骂声传到了城头上，涂先县兵听不真切，直以为下边的敌军是在叫骂他们，不禁更加气急，卯足了力气往下扔着滚木礌石。顿时，城下的泗阴士卒又是哀嚎一片，显然不少人中招了。

        只是他们扔得起劲，却很快发现滚木礌石已经消耗殆尽。

        “县尉，我们仓促应战，囤积的滚木巨石都扔完了，不多的箭矢也已射尽，接下来只能肉搏厮杀了。”

        “无妨，这已足够。某观城下的敌军稀烂到了极点，一直在云梯四周徘徊迟滞。如今又被我军这般攻击，想来士气已丧，纵使登上城头来，也非弟兄们的对手。”

        “杀啊！”

        城下的泗阴降卒发现城上有好一会儿没丢东西下来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他们的物资已经消耗殆尽，登时心头一震，便要向上攀爬。

        七八架云梯上，一股股士卒排着队上去，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城头，正要欣喜地呼喊出声，却迎来涂先县兵的刀枪攻击。

        泗阴降卒仓促抵挡，无奈浑身上下使不出甚么气力，面对对面五六把刀枪，根本招架不住，很快便被戳了几个窟窿，惨叫一声，摔下城去。

        紧接上来的泗阴士卒也是一般境遇，如同排队送死，一个接一个摔下城去，就是登不上城头半步。

        在城下等着上去的士卒见到不断有袍泽摔下来，且死状甚是惨烈，当下又丢了士气，不敢再往上爬去。如此，攻城的势头再次为之一滞。

        开玩笑，他们当初投降就是为了活命。现在虽然作了降卒，被当作牛马一样驱使来攻城，但是能躲当然要躲。这上去了，不就是白白送死嘛。

        “向将军，如今敌我僵持，我军需提振一番士气。依某观之，汝当亲临战线，亲自率军攻城，届时士气大振，定能一举踏破城头，夺取城池。”

        看着前方攻城的情势，刘布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郁郁之气，再次走到向然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末将领命。只是，不知都尉能否赐末将一把兵刃，末将也好上阵杀敌。”

        向然之看了看被他丢在一旁的木棍，觉得自己的武艺还没有臻至化境，做不到草木皆可杀人。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不仅你，你手下的所有将官都有。”

        刘布说着，挥了挥手，便有讨逆军士卒搬来一个箱子，打开来后，只见里面放满了苍翠欲滴的竹剑。

        “都尉，这……”

        向然之抽了抽嘴角，指着箱子里的竹剑，满脸不敢置信。他自以为已经看透了刘布的手段，却不想他竟然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你他娘的好歹给个石制的吧！一群手持竹剑的将官冲锋在前，几千年来亘古未有。这必然是要名留青史了啊。

        此时向然之已经不能自已，三十好几的汉子几乎要哭嚎出来，以泄连日来的屈辱忧愁。

        “向将军何故作女儿态？却用不着如此感动。

        来，你们看，这竹剑足长四尺，通体尽是竹节，浑圆坚硬，剑头处某家已让人削尖，锋利至极，足可杀人。

        只是若遇到穿甲之敌军，切不可用力，否则竹剑易折。拢共就这些，要是坏了，下次就没得用了。诸位切记。”

        刘布将一众泗阴将官都叫了过来，亲自拿起一柄竹剑给他们说道。

        “好了，诸君且去。待得攻下城池，某家重重有赏，定让尔等吃个饱饭。

        只是莫要将竹剑与那些士卒手中的兵刃交换。他们毕竟武艺平平，若是用了竹剑反倒不美，也丢了尔等身为将官的体面。”

        将竹剑发下去后，刘布如赶羊般将众人赶上前去，满脸的期待。

        “诸君，随某杀！”

        向然之看着手中的竹剑，深吸一口气，带着手下的将官向前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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