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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沈月溪回了厢房,叫喜枝守着门口,若是裴衍洲来了便告知自己,即便如此,她依旧坐立不安,听到外间有推门声,忙问道:“可是我阿兄来了?”

        “是……”喜枝犹豫这尚未说完,沈月溪已经从内厢房里急急走出,便见到了裴衍洲以及他身旁的沈南冲。

        沈南冲难得冲她板着脸,瞧着亦有几分吓人,沈月溪却是说道:“阿耶,您先去熏个香再过来……”

        “你什么意思?”沈南冲努力要摆出严父的威姿。

        素来话不多的义子简短地补了两个字:“有味。”

        沈南冲浑身一僵,想起了梁家父子留下的那股子熏天臭气,心有狐疑,却也不敢去闻自己的衣衫,只得回去换了身衣,熏了香再过来寻沈月溪。

        只是一而再再而衰,再来时,他在沈月溪面前便没了方才的气势,正与沈月溪说着的裴衍洲见他折回,识趣地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你义兄和你说什么了?”沈南冲没好气地问道。

        “只是说那梁伯彦粗鄙不堪,豕交兽畜。”沈月溪已经沉静下来,想了想,还是主动承认下来,“阿耶,是我下的药。”

        沈南冲盯着沈月溪看了许久,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下泻药这样的事来,可是裴衍洲与梁家父子无冤无仇,突然下药似乎也难以说过去。

        他坐在了沈月溪的对面,沉声问道:“为何?”

        “阿耶……”沈月溪咬了咬唇,坚决地说道,“我不想远嫁京都,只想在汾东待上一辈子。”

        沈南冲又看了看女儿,突地生出了几分概叹,曾经懵懵懂懂的稚子是真的要长大成人了,她知道梁家父子是来干什么的,只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不知道如今的汾东局势险恶,齐朝自建朝以来撤了刺史,一郡分太守与都尉分管行政与军权,前任太守犯事以后,圣人委以重任将太守之位交于他手,望眼整个大齐,一郡之守还担着都尉的,便也只有他这独一份。

        这些年,参他一本的人不少,猜疑心甚重的圣人却不曾说过一字,尤其他前阵子试探性地得罪了汾东陆家,圣人依旧不曾表态,叫他更加难以琢磨圣人的心思。

        这些年朝局不安,汾东地处南北锁钥,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汾东周围的洛口、彭城再加之一条水路上的河东皆是些不安分的——

        若真有战事,汾东夹在其中,避无可避。

        梁世明带着圣人口谕而来,言下之意明显,便是要他将独女送到京都,叫圣人安心。他本也打算将沈月溪嫁到京都——当今圣人目光短浅,将重兵布在京城附近,以保京城平安,也使得外面乱成了一团,京城依旧是歌舞升平。

        他愿以命来守汾东,却也难免有一己私心,想要他的阿月一生昌顺、平平安安。

        沈南冲道:“汾东这地界没有哪个郎君能配得上我的阿月,阿月若是看不上梁家大郎,咱们再换家便是,听闻谢家大郎的容貌举世无双,更胜梁大郎一筹。”

        又安抚道:“阿月不必担心,待你嫁到京都以后,阿耶必会经常去探望你,说不得圣人还会调阿耶去做一回京官……”

        “阿耶,可曾想过我远嫁京都以后,举目无亲,便是受了欺负也无人帮衬?”沈月溪闭上眼睛,难掩忧伤。

        前世,沈南冲亦是这么说的,她应许下了梁家的这门婚事,可后来,她在京都十年,从浪漫天真的小娘子变成了拘谨的梁家妇,每逢佳节时,坐在梁家的热闹里所能感到的却是无尽的孤凉,唯一能盼的便是沈南冲一年来看她一回。

        “有阿耶在,谁敢欺负你?!”沈南冲瞪了一眼,他虽不是京官,但是手握军权,那些京都的世家看到他都要礼让三分,便是梁世明贵为梁贵妃的父亲,还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沈月溪缓缓睁开满是氤氲的眼眸,默默无语地坐在那凝望着自己的父亲,沈南冲瞧着那双肖似亡妻的眼眸,一下子泄了气,一直挺拔的腰杆也微微弯曲了下去。

        他长长叹了一声气,“阿月,不是阿耶非要将你嫁到京都,而是……”

        大势所趋,他既想要圣人对他放心,又想为自己的女儿求得一个平安。

        “若是我……若是我曾梦到过自己远嫁京都,你我父女皆未得善终呢?”沈月溪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直视着沈南冲,“在梦里,嫁了梁伯彦后,我便得重病而亡,而阿耶亦在河东战……”

        她没能将那个“死”字说出口,沈南冲也依旧能明白她的意思,却当她是为了逃避婚事编的缘由,只说道:“梦里之事皆是假的。”

        沈月溪满面失望,她知道她的阿耶并不信她,她紧紧抿着唇,站起身,一把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子,道:“横竖我不愿意嫁到京都,不管是梁伯彦亦或是谢家大郎,我都不愿意嫁,若是阿耶非逼着我嫁,我便绞了头发,出家为尼!”

        “你这是做什么!”沈南冲一紧张,冲上前便夺下了她手中的剪子,再对上女儿那双丝毫不让的眼眸,又长叹了一口气,“不嫁便不嫁,你作践自己做什么?”

        “阿耶……”沈月溪轻轻垂泪,一双手胆怯地拉住沈南冲的衣角,可怜的模样让沈南冲想起了发妻刚走那会,无知的女娃整日哭着寻阿娘的模样。

        这是他又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养大的娇娇女,他不忍她受半点委屈,哪怕叫他自己为难……

        “行了行了,阿耶又不是非要将你嫁到京都不可。”沈南冲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只是来者是客,你莫要再对客人下药了,这几日且给我好生招待。”

        沈月溪破涕为笑,对着沈南冲点了点头,模样要有多乖巧便有多乖巧,沈南冲忍不住笑出了声,压住心底的那点愁绪,罢了,明日愁来明日忧。

        沈南冲自沈月溪的舒雅苑出来时,便看到裴衍洲站在那里,应当是等着自己。

        他自是没了对上女儿的笑颜,冷声道:“阿月无知,你也不拦着她。”

        “我是月娘捡回来的。”裴衍洲应道。

        沈南冲被堵得半日说不出话来,他怎觉得这义子话少归少,却是字字叫人无言以对?

        他无奈地甩甩手,“你这几日就待在屋里好好学识,莫要再到梁家父子前面了,更不可让他们知晓你是我的义子。”

        裴衍洲垂眸掩住眼中的光,点了点头,“衍洲明白。”

        沈南冲倒是想早些打发了梁家父子,奈何裴衍洲的那瓶巴豆粉药效十足,父子两人腹泻难止,只差将命都拉掉了,即便请了大夫吃了药,依旧浑身发软地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

        沈南冲独自一人去看望了他们,一脸纯良地道:“梁兄与世侄这是水土不服吗?你们这般模样当真是叫我于心不安……”

        他还掩面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梁世明有气无力地瞧了他一眼,颇有些想骂他惺惺作态,只是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到底忍了下来,勉强笑道:“叫沈兄看笑话了。那日所说的儿女亲事……”

        “梁兄与我情同手足,只管在这里好生养病,待你们好了,我再亲自带你们在汾东城内游玩。”沈南冲温良笑着,只是几次梁世明再提婚事,都被他说开。

        等到他离去以后,梁世明的面色极为难堪,一半是病的,一半是因为沈南冲的态度,他得了圣意,不等春搜结束便来了汾东,对这门婚事是十分笃定的,却没有想到沈南冲会拒了自己。只是他梁家娶不到沈家独女,那他亦不会叫沈家成为其他世家的助力……

        “阿耶,沈太守可有……”梁伯彦就住在隔壁厢房,听到沈南冲离去的声音,撑起病体赶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梁世明。

        梁世明凉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了,他哼了一声:“怎么?这会儿到不在意你的表妹了?”

        “阿耶……这里还是沈府……”梁伯彦面露尴尬。

        “我们奉圣人之意来看望沈太守,既然已经看过了,也该准备准备回去了。”梁世明不冷不热地说道。

        梁伯彦紧皱眉头,知道与沈家的婚事这是黄了,他心有不甘,又往沈府的后院而去,果然又一次碰到了那容貌昳丽的小娘子。

        沈月溪本想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她应允了沈南冲要好生招待,只好硬着头皮同梁伯彦打了声招呼。

        大病初愈的清俊郎君依依不舍地瞧着她,软声道:“沈娘子,我过几日便要回京了,可惜沈娘子不在京都,要不然我亦能将沈娘子认作妹妹,带你看看十里京都。”

        沈月溪冷眼看着他的深情款款,只觉得前世当真是眼神不好,会觉得梁伯彦是个好的。

        她道:“梁郎君何时走?我给你多备些汾东特产。”

        梁伯彦不明所以,却见生得软糯的小娘子笑开:“梁郎君如此爱认妹妹,想必满京都的娘子皆是你妹妹,总要多带一些才好分到所有的妹妹。”

        “沈娘子说笑了。”梁伯彦被她哽住,一时词穷,见她转身要离去,连忙上前想要拦住她,却不知从哪里来的石子击中他的左膝盖,让他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他猛地朝不远处的廊坊看过去,只见到柱子后有一双如狼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他,瞪得他一身冷汗!

        第二日,梁世明未等身子痊愈,便带着梁伯彦离去,他们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仿佛未曾来过一般还了沈府宁静。

        左无问听闻他们走了,打开了紧闭的窗户,笑道:“郎君总算能出去透透气了,只是太守这次,怕是放虎归山。”

        裴衍洲执笔的手未停,由着清风自窗外而来,吹落了一地宣纸,一片狼藉。他低头瞧着自己所抄写的兵书,淡然说道:“总要有个推波助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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