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二日清晨，姬司早早起来，准备妥当，就等着和颜舜华单独行动了。颜舜华和带队弟子凌尘子把所有事项都交代清楚之后，就带着姬司出门了。
永安城的坟场位于东南角，是一块儿丘陵地。没有人烟，本是荒地。只因近来一个多月，死亡人数太多，也没有办法按照传统正常发丧。因此就集中到这处埋葬了，很多人丧服都没换，甚至破席子都没有一床，就挖个坑埋了。
今天，依旧是晴天，艳阳高照，本应该是个温暖的一天，但是坟场却显得那么寒冷阴森，连着阳光都像是带着冷气。
姬司和颜舜华到的时候，坟场已经有人在了，很多人在挖坑。坟场停了很多车，车上盖着布。在坟场的一角，还有许多顶临时搭建的棚子，不用进去看，便能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坟场的管事，一个中年男人，姓李，瞧见颜舜华姬司过来，忙带了手下过来招待。
“不知仙人来此，都没提前准备。”
李管事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我们就过来随便看看。”
颜舜华观察着坟场，向李管事探听消息。
“所有病死的人都葬在这里吗？”
“是啊，死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有非常多的人。刚开始，还一个人给挖一个坑，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一天运过来上千人，只能挖一个大坑，一起埋了。”
李管事说起这些，心里也不好受，想抽管子烟，但是忍住了。
“仙人，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现在人手少，忙不过来，有的尸体，运过来几天才能下葬，我们连挖坑都来不及。也都是苦命人，死了连块好坟地都没有，连个碑都没法立，就随便挖个坑埋了，有个安息之地而已。”
姬司看着这坟场，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即使他已经修仙，这些人他也不认识，但是看到这么多人死去，他心里还是很难受。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为什么不给他们修个好一点的坟地？可是开不了口，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能做到不让他们曝尸荒野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众多情绪堵在心口，开口不知言何，只叫了声师父。
“师父。”
察觉到姬司的情绪不对劲，颜舜华握着了他的手。颜舜华的手软软的，比姬司的手小上一圈，但是温暖，让人安心。
颜舜华让管事去忙，然后牵着姬司，去看一个正在进行的下葬。一堆人在大坑里，各种尸体摞在一起，有老人有小孩，有男有女，有贫穷之人，也有富贵人家。不管他们生前是谁，是否相识，死后都一起葬在了这个大坑里。
颜舜华和姬司站在坑边，看着土落在坑里，掩盖坑里的人们。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凡人的生死由天定，这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事。”
“师父，可是我心里难受。修仙讲究断绝七情六欲，可是我做不到，我看到他们就这样死了，我还是会觉得难受。”
“修仙本是与天争，出于凡人而超于凡人。修仙所说的断情绝欲只是被扭曲传扬的谬论，当是超脱于凡人的□□，而不是完全断绝。你会难受，这是好事，证明你还保持本心，修仙者当有慈悲之心，对万事万物天地生灵抱有悲悯之心，如此才能不在修仙路上步入邪道。”
颜舜华看看自己的徒弟，轻叹一声。
“你还是太年轻，日后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便不会这样敏感了。”
姬司委屈巴巴，牵着颜舜华的手握的更紧了。
“师父。”
颜舜华无奈，只得给徒儿顺顺毛。
“这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别被情绪所扰，影响你的思考判断就好。”
“毕竟你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有些承受不来很正常，你要是一点反应没有，我才要担心你呢。”
“你要是心里过不去，不如去帮他们挖坑，凡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也是你给他们的一点心意。”
然后姬司就去帮忙挖坑了，无相剑大概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被当成铲子给凡人挖坟。
无相剑毕竟是半神器，因着姬司的修为越来越高，无相剑的威力也能慢慢显现出来了。这不，在挖坑上，也是格外出色。比起一天才能挖出一个大坑的凡人，无相剑一下子就能挖出个又大又深的坑。
挖了几个大坑后，姬司又去附近找了几块巨石，拿无相剑砍了，削了几个大石板子，也算是给这些受无妄之灾惨死的人立个碑吧。
姬司在那挖坑做苦力，颜舜华就四处观察，颜舜华开天眼探查，没看出异常，但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修真者的直觉是很准的，尤其是颜舜华这种修为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岔子。
颜舜华沉思片刻，御风而起，立于高空，整体观察。姬司看师父上天了，抓紧把眼下的坑挖好，也颠颠的跟上天了。
“师父，你怎么上去了？”
姬司喊着，颜舜华没有回答。姬司飞到颜舜华旁边，也跟着瞧。
“师父，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太干净了。”
“师父，什么太干净了？”
颜舜华没有直接回答。
“你看看这坟场，你看出什么了吗？”
姬司开了天眼探查。
“师父，我什么也没看到，这里的气息太干净了。”
“这里是坟场，埋了上万枉死之人的尸骨，应该会产生很多怨气，死气之类的，但是这里太干净了，居然都没有。”
“你分析的对，枉死之人的埋骨地，气息不该那么干净。”
颜舜华赞同了姬司的分析，继续发问。
“那这里这么干净说明了什么？”
“这么多人，不可能不产生怨气等阴浊之物，那么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把这些怨气都吸走了。而目前九州大陆，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人或妖兽可以吸收人类怨气的，就上次遇到的欲心魔以人类欲念为食，那这样说来，应该有魔物隐匿于永安城。”
颜舜华点点头。
“不错。”
“这样的魔物却可以在师父你和两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躲藏而不被发现，说明他非常小心谨慎，且善于隐匿。白天我们都在，没有发现异常，说明他或者说他们，很可能是晚上出来行动的。”
“魔本就是黑暗污秽之地生出来的东西，偏爱黑暗肮脏很正常，我们今晚再来一趟。”
颜舜华一跃而下，回到地面，姬司跟随。
“师父，我又有一个猜想。”
“你说。我觉得有可能不止一个魔头，疫情可以催生的各类污秽之气很多，每个魔的食谱都不一样，这里那么干净，有可能是好几个魔一起吃的。”
“我们可以确定一下医馆那里的情况是不是跟坟场类似。”
“医馆那里不一样，风秦没说有异常，若是那里的气息也不对劲，风秦一定看得出来。”
姬司抱着胸，摸了摸下巴。
“那这样说，那些魔物有点怂啊，只敢到死人堆里偷吃点。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他们即使加起来也打不赢我们，或者说他们现在实力还比较弱，所以避着我们，养精蓄锐。”
“有这种可能性。”
“嘿嘿，师父，那我们这次稳赢了？”
姬司乐了，颜舜华白了他一眼，他又消停了。
“别高兴得太早，即使魔头惧怕也是惧怕我和风秦，可不一定怕你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们下手呢，修真者可比凡人补得多。”
“即使他们可能实力不强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保证在最少的伤亡下消除魔头。”
“明白了，师父。”
姬司乖巧听教。
“多学着点，你这种菜鸡，真遇到大魔头，只是送人头。”
“哇，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你之前还说我很优秀，同辈之中我最棒，现在又贬低我。”
“呵。”颜舜华冷笑，“你只是在同辈之中可以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只能被碾压。我只说一句，你们都是菜鸡。”
“嘤嘤嘤，师父。”
“好好修炼吧，年轻人。”颜舜华拍拍姬司的肩膀，然后发现他还挺高，唉，徒弟都长那么大个儿了，就是脑子没怎么长。
“那师父你多教教我嘛，多带我打几次怪嘛，我进步不就快了，你说的实战出经验嘛。”姬司攀着枝就往上爬。
颜舜华瞧了他一眼，突然道。
“我突然发现你现在总粘着我，当初你可是个挺独立的少年郎的，怎么修为越高心智反倒倒退了。”
“师父，我是你唯一的徒弟，我不粘着你粘着谁，再说你当初总不见人影，我想粘也粘不上啊。现在有机会了，当然就粘着你了嘛，跟着你可比我自己修炼进步快得多。”
“师父，你不会嫌弃我吧。”
姬司拉拉颜舜华的衣袖，颜舜华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我还真有点嫌弃你。”
哇，汪的一声就哭了，被喜欢的师父嫌弃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姬司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巴巴。
颜舜华见他眼眶真红了，像是真要哭，也有些慌了，这把徒弟欺负哭了，好像不太光彩。只得无奈的哄着他，就当是养了个大个儿的宝宝了。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不嫌弃你，你最可爱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真的？”
“真的。”
姬司立马眉开眼笑，好像刚开哭唧唧的不是他，变脸的速度可比翻书快多了，看得颜舜华又想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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