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逐渐清晰的真相

佐藤仁半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却倔强不肯承认的孩子，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唯君，有时候过于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你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可真相往往比现实更加残酷，现在的你，真的有勇气接受祂了吗？”

        房间内无人说话，不管是现在恭敬站在佐藤仁身后的两位研究员，还是实验台的的藤原樱子，都只是默默注视着羽生唯，羽生唯沉默了一会，歪了歪头，由衷说道：

        “如果以后的每天都是重复着现在的生活，那现在的我和两年后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佐藤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已经察觉到了吗，不愧是唯君。”说着，不等羽生唯回答，他站起身，转头面无表情地对研究员们说道：“实验继续，看在唯君到来的面子上，允许甲一三七号多休息两天。”

        “明白，教授！”

        羽生唯垂在身旁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明白现在的他，没有资格阻止佐藤先生所做的一切，甚至没有资格插入到佐藤先生的对话当中。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女孩，却发现这个躺在台上的女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看起来比我还小，羽生唯心中有些难过地想。

        这时，佐藤先生拍了拍唯的肩膀，用苍老的声音说：“走吧，既然唯君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现在就带你去看看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佐藤仁率先走出了房间，羽生唯跟在他身后，心中一阵恍惚，只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迈入一个看不到尽头，也摸不到退路的方向。

        走到了一扇电梯的面前，佐藤仁利用指纹解锁，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们走进电梯，彼此都没有说话，随着电梯的下沉，来到了一个没有光的地方，黑暗之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和轻而缓的脚步声。

        跟着佐藤仁走了一段路没多久，羽生唯便感觉到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他慢慢走近，突然瞪大了双眼，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几乎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场景——

        一座巨大的石台上，台面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反而是空中挂着两个罐子，但罐子上既没有绳子，也没有底座，它们是悬空的！两个罐子的外表很平常，都是透明的玻璃罐，然而里面的内容很不普通，左边的罐中没有水，却悬浮着一对极致美丽的纯白色眼球；右边的罐中则整齐的放着四管红色的液体。

        佐藤仁带着羽生唯靠近了石台，他双手揣于袖中，低语道：“唯君，你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吗？”说着不等回答，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喃喃自语，而羽生唯也只是安静的听着，“我原来也是不信的，可是就在4年前，世界战争打响的时候，我的异能力觉醒了，它让我能够与所谓的异世界的神明做交易，只要付出的代价让祂满意，我就能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我思考了很久，都不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直到、直到我目睹了我的国家被拖入战火。”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我想要为我的国家制造出最强大的武器！”

        “于是我用了很大的代价，换取了两种强大又神秘的力量，伟大的异界神明告诉我，这两种力量是有智慧的，他们只会选择一个最喜欢最能接受融合的孩子，而这个幸运的，被选中的孩子，就是——你啊，羽生唯。”

        其实羽生唯在听到那句“只会选择一个”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佐藤仁，只是沉默了一会，态度极为诚恳的问道：“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10岁？为什么不是6岁刚找到我的时候就直接融合呢？”

        佐藤仁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谁知道呢，这也许就是神明的恶趣味吧。”

        羽生唯直直的看向前方的两个罐子，低声说：“神明的、恶趣味吗。”

        此刻，羽生唯并没有告诉敬重的佐藤先生，其实在看见这两种力量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便被夺走了，心跳加速、呼吸微微急促，甚至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开始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吃了它们，与他们融为一体。”

        羽生唯很苦恼的想，可能现在的我，比佐藤先生还想早点融合了这两种力量了，我真的，真的好饿啊。

        佐藤仁并未发现唯君的异常，只当他是太过震惊，继续滔滔不绝，“其实当那天我拿到这两种力量时，我们也想了无数方法，想研究它们具体的能力，但很可惜，4年过去了，我们甚至无法打开这两个罐子，所以唯君，当年我找到你的时候，这两种力量都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被承认的，唯一的最完美的容器啊。”

        佐藤仁这时才看向身边年幼的孩子，慢慢说：“唯君，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羽生唯眨了眨双眼，好看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他也看着佐藤仁，这两双有着相同瞳色的眼睛就这样对视，等到唯的眼睛觉得干涩了，他才开口说：

        “既然我是唯一的被选中的孩子，那我之前在实验室里看到那些人，他们是什么实验？而且，佐藤先生您还没有告诉我，那两个叔叔口中的23号药剂和肌体强化药剂6号，这些又是什么呢？”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风声也没有人说话，安静中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就在这难以言喻的氛围中，佐藤仁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唯君，你真的很敏锐，一点也不像一个8岁的孩子。”

        佐藤仁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告诉你也无妨，其实4年前，我们获得的力量不仅有眼前这两个，就在我们全国出动寻找容器的时候，我们的另一批人，在横滨的地下，意外发现了另一种本土的高能量未知生命体，这团能量极为强大，我们只能将其捕获用于研究，却不能直接使用，我们给这生命体取名‘荒霸吐’，同样也在寻找‘荒霸吐’的宿主，所以，唯君你明白了吗！”

        “这就是，我们渴望的，两种造神计划！”佐藤仁猛地张开双臂，神情狂热又虔诚的说，他的眼中闪着让羽生唯看不明白的光。“一个是你！继承异世界最强力量的完美容器，而另一个，就将会是我们本土的神明，‘荒霸吐’！”

        羽生唯抿着唇，即使他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成熟的多，此时也陷入了一种完全不理解的状态，简称：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他很是严肃的问：“我记得，那个小女孩胸前的数字是甲一三七，难道你们已经抓了137个人了吗？”

        佐藤仁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不，那只是截止到三个月前，现在实验室里一共有168个人了，哦不，算上已经正式死亡的还得减少一些。”

        瞬间，羽生唯仿佛浑身落入了冰窖，连同思维也被冻住了，他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他难以置信的想，从发现到现在，过去了4年，而4年中被带到实验室的，有一百多个人？

        “你们这么做，难道国家，难道政府不会管吗？一百多个人加上死去的，他们的命，算什么？”羽生唯发现，原来心中那个令人尊敬的佐藤先生，已经彻底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佐藤仁冷漠地看着唯君，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是谁在背后支持我们，你以为在国家、在战争面前，区区一百多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的国家，比任何人都想要拥有两个听话的人造神明啊！”

        “而你口中询问的23号药剂和肌体强化药剂，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实验体能更完美的接受‘荒霸吐’，而研究出来的增强身体的药剂，这些药剂还在进一步完善，在有些不耐受的人身上，难免会出现一些副作用。”

        羽生唯闭上了眼睛，他双手攥紧成两个拳头，一字一句地问：“那些副作用是什么？”

        “有的是身体表面出状况，有的会缺肢断腿，最常见的不过就是精神失常了。”

        羽生唯顿时感觉世界天旋地转，他似乎听见了耳边传来的，自己急促呼吸声和那伴随着呼吸而跳动的脉搏，他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嘴开始干呕，唯觉得恶心，他这时才明白，原来刚才那些隔着玻璃的，都是出现了副作用的人啊。

        好恶心的实验。

        好恶心的实验室。

        好想吐，好想吐！！

        佐藤仁没有安慰也没有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羽生唯，缓慢地拿出手帕，没有把手帕递给羽生唯，而是取下自己的眼镜，斯文地擦拭着。

        过了好一会，等到佐藤仁重新戴上眼镜，他才开口说道：“走吧唯君，既然你已经知道实验室的真相了，也是时候让你亲自动手，完成一项工作了。”

        佐藤仁带着羽生唯重新回到实验室一层，打开了第一个房间，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陌生人，直到唯君走近了才发现，那个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现在躺在上面的人，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暴躁，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视线停留在天花板上。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睫毛弯又长，可眼神却空无一物，什么也倒映不出来。

        佐藤仁从背后拿出了一把黑色□□，递给羽生唯，“这就是你训练了两年的第一个任务，拿起枪，杀了他。”

        他看着神情平淡的羽生唯，一字一句的说：“这是甲一二九号，他的身体太过脆弱，承受不了实验药剂，导致他现在细胞坏死，全身90的皮肤溃烂，他没得救了。”

        羽生唯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而实验台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将视线对准了羽生唯。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着，没有说话，也没人能看懂他们之间的眼神，直到，唯接过佐藤手中的□□，将枪口对准电灯下的人。

        躺在台上的人看着唯举起的枪口，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妙的解脱当中，他颇有些冷静的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吗，这久到让我不知时间的折磨终于走到尽头了。他想对羽生唯再开口说点什么，却在枪声响起时，也没能说出那句藏在心里的“谢谢你”。

        “砰——”

        扣动扳机，枪声在房间里回荡，羽生唯终于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任务。

        而这时的佐藤仁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不愧是唯君，那么接下来你就继续课程的训练吧，相信你知道，在这里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说完，他用力拉起羽生唯没有拿枪的手，将他拽出了房间，唯脚步踉跄地走着，在出门时，他回头注视着台上的尸体，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心想，这就是，母亲口中的人世间吗，为什么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想法了，现在的佐藤仁不能，安静沉睡在台上的人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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