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性如此

　　
“为何不是？”
小尼姑摇摇头不肯多言，只是不断咳嗽，听着声音似是有肺病。
梁月堇上前搭脉，态度强硬，小尼姑被她抓个正着。
几息过后，梁月堇便给她一个方子，见她迟疑，拿起她背篓里的几味药指给她看。
小尼姑摇头称：“这是师姐给师父摘的，我不过是帮她背回去，并不认识这些药材。”
梁月堇问：“你还有师姐？”
“有。”
“她在哪里？”
“她去了祭祀殿里做苦力。”
“做什么苦力，为何做苦力？”这些尼姑不好好吃斋念佛，怎么到处跑。
“为师父换被褥和炭火。”
“那里都是些什么人？”
“是皇家的卫队还有些老太监。”
宋姒柔骂道：“他们怎敢！”
小尼姑叹息一声说：
“十四年前，华昭公主病逝，这里就荒芜了。那些卫兵把我们赶去山顶，烟雾缭绕湿气很重，日夜冰冷，师父没多久就病了，日常开销都需我们去祭祀殿内讨要，给不给全看他们心情。”
“可山下依然称颂此地乃佛家仙境。”
“不过是做给皇家看的。”
宋姒柔说：“我记得你们上下有三十余人，怎么会抵抗不了几个卫兵？”
“这些年来，师父病了，她们就走的走，散的散。”
说这话时，梁月堇注意到她眼睛飘忽不定，是在撒谎。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要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事，想来她们不会实话实说。
既然梁月堇能看出来，宋姒柔自然也能看出来。
宋姒柔看一眼山门，忧愁遍布：“我许久没有拜访静和师父了，不知这次上山是否能见到她。”
华昭公主后，主事的应该是静和。论起辈分，静秋更合适，可她年老体弱，她当年离开庵堂时，静秋就已病入膏肓，算起来只有静和符合小尼姑说的人了。
小尼姑惊讶：“你认识我师父？”
宋姒柔料想自己猜对了，忙双手合十作揖道：“还请小师父帮忙引见，我们感激不尽。”
“这……”
小尼姑怯怯地看了一眼，跟在梁月堇她们身后的两个强壮的护院。
宋姒柔瞥二人一眼，心下疑虑更深，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我家的家仆，送我们上山礼佛罢了，不会久留。”
“请，请随我来。”小尼姑答应了。
她们又往山上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看到一个小亭子，再往里是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拿着木棍就冲出来拦住梁月堇她们。
小尼姑把巧遇她们的事情说出来，又说出她们的目的。
那年长一些的尼姑低喝到：“你糊涂！”
说完更是拦在洞口，挥舞木棍。
她说：“若是要礼佛，何故到此地来，你们一定是心怀不轨！”
宋姒柔身后的红姑惊喜喊道：“碧玉！”
魁梧的尼姑声势软了下去，生硬地问：“你是何人总会知道我出家前的名字？”
“我是红姑啊，你我同在宋家共事，我被调去伺候嫡小姐，你去伺候公主入庵堂。”
名叫碧玉的尼姑收了攻势，打量着来人，其中宋姒柔的眉眼让她心神荡漾。
“小姐，你是小姐，您还活着？”
宋姒柔亦认出对方，眼里含泪，任她抚摸打量。
认亲结束后，梁月堇跟着她们进了山洞，看见躺在茅草席上的一个老妪。
“静和师父。”宋姒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目露担忧。
碧玉师父这才说起当年的情况。
宋姒柔听得气愤，梁月堇倒觉得没什么，只是一段香艳的过往，有的人屈从于本身的欲望，而有的人则视为耻辱所在搬离。
都是人性而已。
原来当年华昭公主因宋家获罪，而决定远离庵堂，与宋家共存亡。宝安堂主事静秋师太病逝，静和主持公道。
但，静和性子软弱，不如静秋强势，静秋去后，庵堂里的几个容色美艳的尼姑就生出别的心思来，日日勾缠皇家卫兵，一来二去，那些男人狂性大发，便成就了奸事。
他们食髓知味，把目光盯上整个庵堂的女人，使计将庵堂中的尼姑们一个个玷污了去。
有的姑子受不了屈辱就上吊，有的姑子为求一线生机逃了出去，但还是被捉回来折磨至死。
碧玉是华昭公主带来的，有身份，有武功，有烈性，加之静和是主事，他们不敢碰，生怕下次皇家来人，不好交代。
于是静和与碧玉就护着两个小尼姑，一起逃到了日升亭，在旁边的山洞里安顿下来，一住便是十二年。
两个小尼姑日常听竟和讲经，又跟碧玉学武。
大的那个叫安世只爱武艺，力气奇大，常去祭祀殿讨要东西，把卫兵们都打服了任她取求。小的叫安庭，文弱只爱读书，性子怯弱，就是与梁月堇她们在半道上偶遇的那个。
可好景不长，新帝登基祭祖前来，卫兵们为了佯装一切如常，把静和等人接回去。
等陛下一走，他们变本加厉，几人设计虐打安世，打断了她一条腿，砍掉了她一只手。
安室差点被侮辱，是碧玉救了她。
“陛下对此毫不知情，还是不闻不问？”宋姒柔眸中闪烁着杀意。
“那次事情，我曾故意在陛下面前表露，但陛下匆忙回了宫，并没有听我细说，不久就拨了款过来，都被那些欺上瞒下的人给私吞了。”
碧玉哀叹一声，已然陷入绝望境地。
“此乃无心罢了，男人若是有心什么事情办不成。”宋姒柔意有所指。
“我们不怨陛下，只是叹息世道无常。”
“我去为你们讨回公道！”
说罢宋姒柔将梁月堇和茯苓留在这里照顾老少，她带着红姑去祭祀殿，安排一个护院下山去找人。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祭祀殿闯去。
梁月堇拿出包袱里的干粮炊饼让茯苓和常乐分发给洞里的其他人，看着乌云罩顶的天空，心里涌起不安的预感。
宋姒柔离开没多久，梁月堇就听见脚步声，脚步沉重，应该是练家子。
梁月堇和碧玉对视一眼，握紧手里的木棍站在洞口，小心翼翼地护着洞里的女子们。
“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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