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所以说，你当年离开他是为了梦想？”

        “也不全是吧，主要是那个时候他真的太优秀了，而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

        “可是你也很优秀啊，你能考进咱们学校，这不就说明了你的优秀吗？就算你不出国毕业也会有很好的前途啊。”

        “我能考进来，是因为加分，加了整整二十分，而且我之前拿过奖有降段，这样我才勉强擦边考了进来，我当时数学才不到100分，大一那一年成绩也是靠他划重点补习才勉强拿了个八十分，可你知道他吗？他数学都是满分的。”

        “没错，他简直就是个妖孽。”

        说起某人在数学上的造诣，颜离和方帆瞬间达成了共识——温南屿是个妖孽！

        一番交流，两人迅速的熟络了起来，方帆聊起天来也放松了许多，“那你对他是一见钟情吗？我看了你们的帖子，他当年好像还是校草呢！”

        “当然了，那么优秀的男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而且你知道吗？他当年篮球也打得特别好，真的是校园男神。”

        “所以，你回国其实就是为了他是吗？为了挽回，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许真的就不想回头了呢？”

        “没关系啊，只要他没有爱上其他人，我就陪他耗，大不了就耗一辈子。”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将就，可唯独那个共度一生的人不可以。

        出国的第一年，她是真的很想很想他，总是忍不住抱着手机看他的照片，甚至连训练的时候都会想着他走神。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只是分手后遗症，也许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可以解决。

        她接受了其他男人的邀约，可真的面对面坐在一起，她真的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甚至觉得对方的一言一行都别扭。

        笑起来没有他好看，声音没有他温柔，一起散步他们不会帮她挡住刺目的光，也不知道在路过糖果店的时候要给她买上一支棒棒糖。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可她就是曾经遇到了一个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男人。

        温南屿在她面前没有冷过脸，哪怕她不小心摔了他最摆在床头的全家福照片，他也只是沉默着打扫了碎片，然后委屈巴巴的从背后抱住她说……以后要还他一张人数更多的全家福。

        现在她回来实现承诺了，只是不知道他还需不需要。

        教师休息室的门把手被按动，发出了一声闷响，颜离这才从那些过往的回忆里回过神来，“方老师，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好，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去上课了。”方帆看着她黯然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我觉得吧，他心里应该还是有你的，以前学校的那些活动，他能不去的都不去，结果你一来他就去看开学典礼，还主动拉着我去上台合影呢！”

        颜离轻“嗯”了一声，偷偷的扬起了唇角。

        她就知道，某人就是一如既往的身体比嘴更诚实。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颜离也迅速进入了老师的角色，一般来说，大学的第一节课多半是介绍课程概况和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而面对这位特殊的老师，学生们显然更不想听书本上的内容，反而都是些五花八门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颜离上课的心情出奇的好，对于同学们的各种问题也是来者不拒。

        “颜神，你来学校教我们是不是就是为了追回温教授啊！”

        “是，不过该教你们的还是要教的，这学期到期末，你们可要给我交一份大作业，制作一个可以行动的机器人。”

        在其位谋其政，虽然她对教书没什么兴趣，可既然要做就要用心做，至少不能让他们白白浪费时间。

        “颜神，温教授是你初恋吗？”

        “是，而且我也是他初恋。”

        “那你们当初是谁追的谁啊？”

        “当然他追我了，好了好了，这是课堂，问点与课程相关的。”

        “颜神，你操作机器为什么那么厉害啊？我看了你比赛的视频，你好像总能预判对手的操作，而且场地机关好像也是你遥控的一样。”

        “这个很大程度上是熟能生巧，而且我们绝对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事先也会对场地机关的一些参数进行研究和评估。另外，可能就是天赋吧！”颜离毫不谦虚道，“哦，对了，现在我是你们的老师，别在课堂上搞网上那一套。”

        在竞技体育这条路上，最开始起步的时候是拼努力，可一旦达到了某个阶段之后，就变成了拼天赋和拼意志。

        而她，大概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和铁甲契合的血液。

        她能感受到那些金属的心声，能听得懂他们的倾诉。

        每一个铁甲被创造出来都是为了在残酷的搏斗中生存，守护属于它的尊严和荣誉，而她有着和它们一样的初心。

        就像儿时父亲说的那样，别把那些钢铁当成一堆死物，它们是和他们并肩战斗的战士，它们能够帮助你守护你最在意的一切。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可后来她懂了。

        祖父曾经是祖国最优秀的战斗力飞行员，他的飞机带着侵略者一起成为了白昼的流星，守护了祖国的一片蓝天。

        父亲的潜艇长年不见天日，可它探索了许多未知，守护了国界线上的一片蔚蓝。

        大概他们颜家人注定了要和那些铁家伙打交道，哥哥的坦克在一片混乱的土地上守护了异国他乡的许多妇孺。

        而她……有幸守护所有残酷换来的尊重和荣誉。

        中国人从来都不是弱者，他们血脉里流淌的比火焰还要炽热。

        如果他们的孔孟之道在那些人眼中看来是软弱，那她不介意以杀止杀。

        热血，疯狂，残忍，却畅快。

        她喜欢在比赛里战斗的感觉，尤其是将那些嘲笑他们的外国佬的铁甲干到报废的感觉，看着他们的心痛和崩溃，她会开心。

        他们残忍的嘲笑着毁灭了许多年轻的中国选手的心血，那就让她来加倍奉还。

        有很多东西，她都想要讨回来。

        用另一种方式，光明正大的干干净净的讨回来。

        给学生们介绍了一般格斗机器人的设计思想，这漫长的一节课终于结束。

        一听到下课铃声，颜离立刻毫不留情的离开，留下了一教室的学生面面相觑。

        我们以前对其他老师也是这么无情的吗？

        真的是一下课就比兔子溜得都快，罪过罪过啊！

        不同于颜离的着急下课，她赶到楼上教室的时候，温南屿仍旧握着笔在仔细的讲解着最后一道例题。

        教室的后排已经有些同学收好了东西，见他拖堂拖得有些躁动，目光在教室里四下乱窜，在见到扒在门玻璃上的颜离时，越发的欢实起来，甚至向她摆手打起了招呼。

        “快看，颜神来了。”

        “下课下课快下课吧！”

        “我女神今天好美啊！”

        ……

        比起这些窃窃私语，也有胆子大的男生来了响亮的一嗓子:“老师，你女朋友在等你呢！”

        温南屿板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偏头看向门口，随即立刻收回了视线，“请大家不要被无关的人事物打扰，认真听讲，这一道是期末的重点考题。”

        假正经！

        颜离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的墙上，歪头继续听着某人讲题，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省得某人到时候要给她扣一个捣乱的帽子。

        “老师，这一步是怎么来的啊？”

        “您这一步好像不太对。”

        温南屿仔细的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的推导，忙拿起板擦擦掉了刚刚写上的两行，“抱歉，我这里用了还没讲的公式，跳步了，考试的时候按照我接下来写的进行推导，是有步骤分的。”

        很快，一道题讲完，温南屿下了课，学生们鱼贯而出，只剩下了个别在请教问题的学生。

        颜离靠在门边笑眯眯的和每一个给她加油的学生们说了再见，果然，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懂事。

        终于，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了教室，整个教学楼也基本安静了下来。

        温南屿低头收拾着东西，面对站在面前的人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我回来了。”颜离小心的捏住了他的西装下摆轻摇了摇，仿佛是情人间呢喃的撒娇。

        温南屿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整理着教案。

        “七年不见，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呢？”

        颜离抬头看着他，清透的眼中一片坦然真诚，仿佛她真的深爱着眼前人，爱到格外珍惜一般。

        温南屿将教案放进公文包，拉上了拉链，拂开她扯着自己衣摆的手走下了讲台，径直离开，并不肯多看她一眼。

        他这是在耍小脾气吗？

        见他如此，颜离忙追了上去，微凉的小手精准的抓住他滚烫的指尖，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在他这里，她永远知道如何勾起他心海的波澜。

        “没有意义了。”温南屿停住了步子，垂眸深深的望着她，抽出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你也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我们从朋友做起呢？”

        一步一步来，感情这件事从来都需要经营和耐心，她不急。

        他现在的反应其实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其实温南屿说的对，他们回不去了，这中间七年的空白，还有她送他的撕心裂肺，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可他们未必不能重新开始，她不再是那个要被现实耍弄的小女孩，她有了可以为了他去对抗一切的勇气，他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温南屿静静的阖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握紧了公文包的提手。

        半晌，转过身来望着她，眼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寒，添了几分她读不懂的沉重。

        “颜离，我们做不了朋友的，因为爱过，所以不可能，就像现在，哪怕我装的再若无其事，可我的心还是乱的。”

        “所以，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

        听着她这直白的话，颜离眸光闪动，眼角眉梢都因为他的坦白而流露出了笑意。

        “这种感觉不是爱，是失控和习惯。”温南屿退后了半步，与她拉开了一个生疏的距离，“我爱过你，爱得让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但是我得到了一个最惨烈的结果，颜离，我这些年的单身不是因为念念不忘，而是我已经被你夺走了爱人的能力，我现在只想平平静静的一个人生活，所以拜托你……离开我的世界吧！”

        颜离怔了怔，有些似乎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你是不是还是生我的气啊，我当初真的说的都是气话，是因为……”

        温南屿看着她那着急解释的模样，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颜离，别在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不是在和你斗气，也不是耍小手段想让你哄我，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在她面前，他还真的是叹完了这一辈子要叹的气啊！

        “为什么？”听着他温柔的话，颜离的眼瞬间不受控制的红了。

        比起他这样平静的交谈，她宁可他和自己吵一架，又或者去质问她，把曾经的那些委屈都发泄出来。

        可他却是这样淡淡的，把他的所有情绪都放在她面前，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他们不可能了。

        就是那样温柔又带着几分纵容的语调，和他最爱她时一般无二，可却比她听过的所有不堪都更刺耳。

        他是认真的，她听得出。

        她的眼很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从前他最受不住的就是她眼中含泪的模样，而如今……还是一样。

        从公文包侧面拿出纸巾递过去，温南屿将声音又放轻了些，“颜离，我真的没有没有心力再去陪你玩儿感情游戏了，我愿意相信你对我有过真心，但是我也知道，我曾经当成全世界的感情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不重要的冰山一角，这样不对等的关系，维系起来真的太累了。”

        “不是的，我真的是喜欢你的，我是爱你的，在国外的这几年，我真的心里都只有你。”颜离迫不及待的反驳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也许不是爱，你只是需要有人疼爱你，有人能随时随地给你回应，这个人是谁……或许对你而言都不重要。”

        这是他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颜离想要爱，但她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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