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柏林一家人

这天之后的早上，卡尔为他失态的发言表示抱歉，我能理解他天性的善良让他对自己对于弗雷德里克的冷漠态度感到愧疚，但这种愧疚又与他认知中犹太人的不值得同情相矛盾，于是我们都心照不宣将此翻过不提。也许这在意料之外，或者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最终在第三天的体育课上看到了脸上带着淤青和抓伤的那些男孩们，他们恶狠狠地瞪着看上去显然更糟的弗雷德里克，咒骂着。弗雷德里克嘴角凝结的伤口因为他拉扯的夸张表情再次裂开渗出了血色，他目眦欲裂，高喊着：“来！来！”周围的同学和老师都拥了上去，用手臂拦住他继续冲上前的态势，而那些虚张声势的男孩们则在那些手臂的阻拦之后露出了恐怖的神情，看着弗雷德里克仿佛看着一只突然露出了尖牙的兔子。我紧紧握着拉娜的手，眼见这一场斗争的打响。拉娜神态自若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她甚至笑了起来，她说，那些男孩害怕了，我们只能这样做。

        耳边的咒骂声，劝架声，拳头的骨骼落在□□上的痛击声，杂乱无章的失序音调都被风声吹散了消失了，只有拉娜那稚嫩的声音不断在我轰鸣的脑中环绕。

        “他们害怕了，我们只能这样做。”

        爸爸最近好像忙了起来，标志在于他回来的时间变得更晚了，我时常在快要入睡的时候才能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但这也没什么，我是一个成熟的小学生了，我会自己做作业并准备好一切需要我做的事情，没什么可担心的。

        “好了布鲁诺，告诉我，你是让你的女儿在上那种人……我是说不太体面的人的子女上的学校吗？其实如果你有需要，我当然会帮忙的。”克劳斯伯伯熟练地操作着银刀在牛排上切割着，一边向我的爸爸抛出问题。

        噢好吧，今天是克劳斯伯伯的生日，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聚会的日子，所以很显然我们柏林一家人在此一会。

        爸爸没有应答，只是把切好的牛排小块轻轻地放在我的盘中。爸爸抬起头看向克劳斯伯伯，无奈地说着：“克劳斯，我觉得我女儿现在上的学校就很好，还有，那些人都是体面的劳动者。”

        “也许吧，但我想这个学校恐怕不会进行礼仪教育吧，丽兹在克拉拉这个年纪就已经对此很熟悉了，你应该要关注些。”克劳斯伯伯仍在说着。

        我低头咀嚼着我的食物，拿起刀叉想要把肉切得更小些，眼前却突然伸出一只拿着银刀的手！

        我惊得倒抽了一口气，猛地抬头看着手伸来的方向。克劳斯伯伯耸着肩，很抱歉地对我微笑着：“很抱歉我亲爱的宝贝，我只是想说，你应该用这把刀，嗯……叉子也拿错了。”

        我哆哆嗦嗦地接过了克劳斯伯伯递过的刀，又从繁多的刀叉中挑出了他指示的那把叉子，再次抬头向他确认着。

        “是的，就是它。”克劳斯点点头，继而转向爸爸向他挑了挑眉，仿佛在说“你看我说什么了来着”。

        “繁文缛节。”爸爸叹了口气，他轻声说着并举起了酒杯，“我亲爱的教育家，请你下一年省一些话去对付别人吧，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不管怎样，生日快乐，克劳斯，我最亲爱又聒噪的兄弟。”

        “收到，布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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