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条龙
第2章
电光火石之间
烛妤手比脑快，拎起桑桑的衣领往后一扔，脱口而出：“兄长息怒！”
她只有一个想法，假如她真的是左丘桑桑，她死了，裴子安定然会悲痛欲绝。
她不忍心叫他伤心。
人还没缓过来，又被重击一次，桑桑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像要散架了一样，从头痛到脚。
刹那间，惊人的杀意铺天盖地蔓来，如陷入泥泞的漩涡，叫人动弹不得。
这杀意几乎化作实质。
桑桑肯定，只要她敢动一根手指头，她的重生之旅就到此为止了。
“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烛休嫌恶地瞥了眼前面一滩，看向烛妤，咬牙切齿道。
理由？
什么理由能让她这厌恶人族厌恶到了骨子里的兄长手下留情？
烛妤欲哭无泪，大脑急速运转，冷汗自额角滑下：“我”
“你当然不能杀我。”
突兀地，一道本不该出现的声音打断僵硬的氛围。
烛妤震惊转头，只见小姑娘揪着胸/口衣领，脑门顶着烛休的杀气，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细胳膊细腿，脸色苍白，姣好的唇瓣弯起。无端叫人想起那莹白的月光石，美得惊人，触之即碎。
普通人遇到此情此景怕是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哭着求饶命了，她竟还笑得出来？
桑桑站直身体，这才看清原书中为祸世间，多次将男主逼入绝境的“天灾”魔龙长什么样子。
青年黑衣墨发，肤白红唇，眉心一枚龙鳞印记时隐时现，似上好的黑曜石，清冷而疏离，厚重又孤傲。
然则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那双一眼看去就不属于人类的血色竖瞳。
宛如葬了天魔山的万千尸骨，又似盛了太极海无边的寂寥，浮浮荡荡，最终化归于一点。
诡谲万分，寒意岑岑，却又意外得纯粹干净。
桑桑只恍惚一瞬，便收拢思绪，重复道：“你不能杀我。”
闻言，烛休细细打量面前狂妄的人类，旋即轻嗤一声。
他向前一步，下一秒，巨大的龙吟响彻天际。
狂风席卷周身，接着，就像被按下暂停键。
一瞬间，桑桑呼吸停滞，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庞大的龙首。
鹿角、蛇身、鹰爪，片片漆黑鳞片张开，似钢铁般，泛着冰冷的美。
巨龙颔首，自上而下俯视她，相距不过数米。
暗红的瞳仁里，桑桑清晰地看见了傲慢、轻蔑、厌恶还有面色苍白，动弹不得的自己。
他想看她求饶，想看她跪着、痛哭着、惶恐着，忏悔自己无知自大的过错，乞求他饶她一命。
“兄长？”不知从哪里，传来烛妤小心翼翼的声音。
桑桑下意识掐了把虎口，轻微的疼痛刺激神志回归。
不论胆子有多大，当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化作实体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是难以言喻的。
她深吸口气，把畏惧和脆弱吞入肺腑。
这条龙，在向她示威。
桑桑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大脑极速转动，思考逃生之法。
既然是示威，而不是直接动手，就代表着有谈判的可能性。
原书对烛休入魔前的事情着墨不多，重点只渲染了他入魔后的强大和疯狂。
一尾荡天地，一怒震生灵，整个修真界没人不忌惮他。正道那几个老头子寝食难安，总觉得龙冢就像一个炸弹安在榻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了自己的命。
如果裴子安当初炸毁龙冢时没有多一手准备，拘了烛妤的神魂，想来最后一战中也无法抗衡魔龙。
虽然他赢得也不光彩就是了。
桑桑摩挲指尖，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烛休看着小姑娘低个头，好似吓破了胆的模样，不屑轻哼。
胆小懦弱的人族。
他龙尾一摆，刚想把身前这粒渺小碍眼的灰尘从龙冢扫出去，却见少女猛地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眸葡萄似的，滴溜溜盯着他，全然不见一丝害怕。
龙尾一顿。
出人意料地，她也向前跨了一大步。
一人一龙的距离再次被缩短，桑桑抬头挺胸，鼓足声音，第三次重复那句话：“你不能杀我。”
“因为只有我知道大须弥境在哪里。”
“那个传闻埋葬了古神的大须秘境？！”烛妤惊呼，当即否定：“不可能！大须弥境缥缈无踪，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知道”
话没说到一半，她发觉不对劲。就像刚刚说的那样，大须弥境神秘莫测，普通的修行中人都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桑桑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山村里的凡人，是从哪里得知大须弥境的？
这么一想，便越觉越奇怪。
小姑娘神情坦坦荡荡，泰然自若，一路过来到现在，全不见一丝慌乱。
她到底是什么人？！
“梵清天、须弥境、九歌界、黄泉土，乃太古时期四位古神葬身之地，万年来无人能寻得其踪。可我既然能得知此等秘辛的存在，为什么不能同时知晓它们所在何处？”
桑桑其实只知道大须弥境在哪里。因为那是后期关键剧情之一，裴子安就在这个秘境里突破停滞已久的修为，获得打败魔龙的重要金手指。
不过只要能忽悠到人，她就成功了。
她将视线移到烛休化作的巨龙身上：“这位大人，你是龙族，而大须弥境正是那位古神烛龙的墓地。”
这番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知是因为少女不要命的态度，还是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勇气，烛休心底升起一抹奇异感，伴随着熟悉的厌恶，和胃里不断翻滚的恶心。
人族，狡诈、奸猾、工于心计。
烛休笑了，重新化作人身：“你想说什么？”
桑桑心下一动。
这是心动了？
她背后薄薄的衣衫已被浸湿了一层，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淡定。
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绪，桑桑专注地仰视浮在半空中的青年：“大人，我所求无非一点，能否请大人饶过我擅自踏足龙冢之罪，放我回去？”
这是利益交换，以大须弥境的情报换取自己一命，任谁都知道怎么选。但原著中烛休极度厌恶人族，不知会不会答应。
不过桑桑愿意赌一把。
“可以。”
魔龙声音平淡，桑桑瞬间如蒙大赦，肩膀一松。她笑道，：“大人，那”
话还没说完，脚下骤然一空。
只来得及听见烛妤最后一句：“兄长？”，便眼前一花，不过刹那间，就从大殿转移到一处断崖。
他站在断崖边缘，而她半只脚悬在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
刺骨的寒风倒卷上来，像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比那更恐怖的，是不断从下方传来，悲惨的嘶鸣声和细碎的妄语。
烛休好整以暇地欣赏她骤变的面色，暗红眸子里满是戏谑和恶意。
“为什么？”桑桑揪紧衣衫，尽力止住颤抖和恐惧：“你不是同意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烛休挑起半边剑眉，慢条斯理道：“龙冢、烛龙、须弥境你还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欺骗阿妤，潜入龙冢想做什么？”
潜入龙冢？
我tm是被绑过来的！
桑桑气笑了，她憋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知道大须弥境所在了。”
烛休双手抱胸，眸子里俱是霜雪：“人族无一不善算计和欺瞒，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他看着少女惨白中夹杂着隐忍的面孔，忽伸手指了指下方的深渊，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更是不得了，连那双诡谲的竖瞳都显得有那么一丝亲切。
桑桑没说话。
“你既然知道我龙冢，想来也应该知道龙冢有一处禁地，可拘人神，锢人魂。这是葬骨渊，里面埋葬了无数对龙冢心怀恶意之人，他们化作白骨，却入不了轮回，只能在这深渊里不断徘徊，成为空腹的恶鬼。”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宛如对情人的细语：“你说，当饥肠辘辘的恶鬼遇到新鲜的活人，会发生什么呢？”
说完，他后退两步，笑得肆意张狂，“我不杀你，免得人族的血脏了我的手。不过若是你能从这深渊里活着出来，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愧是魔龙，反复无常，不通人理，真是个疯子。
到了这地步反而平静下来，桑桑唇角一勾：“你不是问我还知道什么吗？我知道你的命运，烛休。”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烛休耳边炸开，暗红竖瞳骤缩。
下一秒，桑桑笑着往后迈出一步，任由狂风卷住腰际坠下断崖，很快便没了影子。
断崖之上，烛休凝视葬骨渊。良久，他嗤笑一声，
“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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