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告别

其他邻居回忆起这么多年，看着九歌一天天长大，心中酸涩不已，没想到告别的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但同样，他们也真诚地为九歌感到高兴——太好了，她的家人并没有抛下她，而且，待她很好。

        想到这里，原本的难过，也化为了喜悦，他们露出笑容，情难自禁地叮嘱道：

        “九歌，一路多保重，到了给我们发条消息。”

        “九歌，记住了，照顾好自己！有啥事，就告诉我们，姨们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

        九歌眼眶里面晶莹打转个不停，轻轻一眨眼，几颗如水晶般剔透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她从左往右挨个抱了一下陪伴她十七年的邻居们。

        然后鞠了一躬，整整半分钟才起来，用手背把泪珠擦拭感，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认真地道：“谢谢，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爱你们，我的家人。”

        听到“我的家人”这四个字后，原来崩住神情，不想在临别时弄出这样难过气氛的邻居们，瞬间泪如雨下。

        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冬夜，雪花从阴沉没有一丝阳光的天空缓缓飘落，将本就严寒的气温变得更低，外面似有婴儿的哭声。

        即便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不知道是被缘分所牵引，还是心中始终不安定，住在垃圾星的居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正觉得是听错了的时候，婴儿微弱的哭声再次传来。

        跟随着哭声，居民发现雪地中有一个被衣服包裹着的小婴儿，她一张小脸精致得如古地球时期逢年过节贴在门上的年画娃娃，既有一种贵气，又有一种福气，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此时，这张脸被凛冽寒风冻得白得几近透明，没有一丝生气，一双如晶莹剔透的玛瑙石般圆圆的眼睛里面布满了泪珠，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声音如猫儿似的，越来越小，很明显，最后的力气也即将消耗殆尽。

        不论是现实，还是星剧中，居民都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婴儿，短暂地失神了一瞬，忙抱着她往遮蔽风寒，温暖的房间里走去。

        垃圾星大多数人都很团结，见居民出去了一圈，抱回了个小婴儿，震惊之余又满是心疼，议论纷纷道：

        “唉，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雪地中，这孩子父母未免也太狠心了点。”

        “多可爱的孩子，可怜见儿的，要不是我刚刚听见她的哭声了，出去看了一看，再在雪地待一会儿，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这孩子该怎么办？”

        “她父母不要她，被我们捡到，或许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我想养她。”

        “我也想，左右不过是少吃一口的事，喂大一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

        被放在一个有些旧了，邻居自己生孩子时用到的摇篮里的婴儿，似听懂了她们所议论的话，咧开嘴笑得像灿烂的太阳花一样，还用如莲藕般肉肉的小手拍了拍掌。

        这一幕，看得居民心都化了，她们一边埋怨这孩子父母当真漠然，一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孩子健健康康地养大。

        捡到九歌的大婶，用手轻轻拂过她嫩得像豆腐一样的肌肤，温声道：“别怕，孩子，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过往的记忆回忆完毕后，邻居们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擦拭干净，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眸中看出了欣慰，当年那么小一个孩子，而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还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真好啊。

        这些年的感情在心中不断翻涌，既酸又甜，酸，是因为这一别，不知九歌什么时候才回来了；甜，是因为这孩子，除了拥有她们的陪伴，又多了家人的爱护。

        哪怕再不舍，也没有一个人挽留——

        九歌已经长大了，就像雏鸟成长后需要独自飞行，在广阔的天空中冒险。

        她也不例外，不该拘泥于垃圾星小小的一角，而是应该去更大的世界，在正当的年纪，学习更多有用的知识。

        想到九歌能拥有丰富的人生，临别的悲伤，被这样的喜悦慢慢冲散了。

        所有邻居都冲九歌安抚地点了点头，眼眸中犹如一望无际，海纳百川的大海一样，满是包容。

        即便时隔多年，一切却恍如初见，她们像十七年前在雪地中捡到九歌时一般温柔心疼，充满鼓励地认真说道：“我们也爱你，去吧，九歌。”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后面的话，即便邻居们并没有说出，配合多年的默契，却让九歌从眼神中读懂了她们未说完的话，她深深看了在场的邻居一眼。

        李大婶，这些年来一直关照着她，自己都不舍得吃的蔬菜，怕她饿，省下来给她。

        刘大婶，在她刚独自生活，对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摸索清楚的时候，耐心地一步步教她。

        张大伯，停电后担心她，明明当时腿脚受了伤，却忍着痛，一个人爬了五层，只为了把蜡烛送给她。

        她第一个生日，是所有邻居陪她一起过的，大家都不富裕，省吃俭用了一个月，东拼拼西凑凑，硬是在垃圾星开在最繁华地带唯一一家蛋糕店，订了个价格不菲的双层蛋糕送给她。

        他们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这些年，风里雨里，一起哭一起笑，早已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

        收回目光，九歌深呼吸了一口，将在眼里蔓延的泪水平复了下去，勾唇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嗯，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邻居们眼睛微红，告别的伤痛褪去后，又满是担心，议论纷纷道：“希望九歌一路顺风，在家里过得开心。”

        “哼，九歌的家人最好不要欺负她！这孩子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好不容易拨云见日了，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唉，话说回来，住顶楼那小子，好像也离开了。”

        一提到顶楼的离殊墨，张大伯就想起了第一次时与他见面时的针锋相对，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离殊墨待九歌确实不错，眼里几乎全是她，不掺一丝假，而是全心全意地待她好。

        如果九歌以后挑选另一半，不用说，邻居们肯定是双手双脚支持离殊墨的，包括当初对离殊墨满是敌意的张大伯。

        当然，对于自己潜移默化转变的态度，张大伯是打死不承认的，他傲娇地哼了一声，故作嫌弃道：“走了挺好的，这小子油嘴滑舌的。不过，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去做什么了，也希望他一路顺风吧。”

        一旁的李大婶哪里不知道张大伯的脾气，带着一副“我就看你装”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了，老张，担心小墨，你就直说嘛，不用拐弯抹角的。”

        张大伯犹如踩到尾巴的猫，一张脸醉酒般涨得通红，忙拍拍胸脯，坚定地道：“谁说我担心那小子了！我先表明我的态度啊！要是九歌以后要交男朋友了，我是第一个反对离殊墨的！”

        李大婶摇了摇头，不欲与张大伯多加争辩，反正她敢打包票，就算张大伯以后要反对小墨，也绝对坚持不了半小时，她看穿一切地摆了摆手说道：

        “行行行，你就在这反对着吧。刘大婶，王大婶，我昨天听集市的小贩说了，今天好像有红薯卖，我们去买点红薯，做成红薯干，等九歌回来给她吃。”

        说到这个，宠九歌如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的刘大婶和王大婶可就站不住脚了，忙道：“快快快，走吧，免得去晚了被抢完了！”在垃圾星，红薯可是个紧俏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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