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功潜入

三日后。

        正如老榕所预料，商影修果然来了。

        这次哲彦表现得很热情，主动推销刚进货的植物，令商影修倍感意外，心想他是不是上网查过资料知道我是谁，不由得一阵窃喜。

        “我全要了。”商影修说，“我开车过来的，等我把它们搬车上再付你钱。”

        “我帮你送过去吧。”哲彦主动说，“别把你车弄脏了，而且开车进小区还得搬，我这有三轮。”

        商影修顿时心花怒放，头顶的鸭舌帽腾一下立起来，赶紧用手压住，忙道：“没问题。”

        哲彦把三轮车推到门口，商影修卷起袖子开始搬植物，哲彦也打算帮忙，被商影修一口拒绝，让他在旁边看着好了。

        全部搬完，商影修站在店门外稍作整理，老榕压低声音道：“哲彦，再考虑一下吧，我劝你别冒险。”

        其他植物也纷纷劝说，因为担心被商影修听见，都不敢太大声，小矾根从角落里出来，爬到哲彦肩上，竖起叶片认真听。

        “放心。”哲彦说，“我会保护自己。”

        “我陪你去。”小矾根细声细气道，“我会保护你。”

        “你一个小豆苗能做啥？”老榕嘲道。

        “我可以！”小矾根倔强地说。

        于是一大一小又开始打嘴仗，吵得哲彦脑袋嗡嗡响，这时店门推开，商影修进来了，植物们瞬间噤声，小矾根迅速从哲彦肩头滑下来，滋溜钻进他衣服口袋里。

        “可以走了。”商影修把钱递过来。

        哲彦收好钱，小矾根还赖在兜里不肯出来，哲彦没办法，只好带上它。

        “你开车在前面带路。”哲彦跨上三轮，说：“慢点开，我在后面跟着。”

        “你下来。”商影修道。

        “怎么了？”哲彦问。

        “下来。”商影修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哲彦不明就里，从三轮车上下来，商影修骑上去，说：“上来，我带你回去。”

        “你不是开车来的？”哲彦纳闷道。

        “先扔这。”商影修随口道，“回头再来取。”

        哲彦：“…………”

        哲彦无奈坐到三轮车上，商影修用力一蹬，哲彦猝不及防地朝前一倾，下意识抓住商影修侧腰，商影修脸上泛起红晕，拉着他驶离月之森，将自己那辆三百万的越野车扔在步行街不管了。

        三轮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哲彦松开商影修衣襟，想到马上要去到陌生男人家，既紧张又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你。”商影修说，“辛苦了。”

        “不辛苦。”哲彦敷衍道，心想反正又不是我骑。

        两人一路尬聊，十分钟后抵达天府别墅区，商影修把车头抵在门禁栏杆处，站岗保安一脸抽搐，还不忘朝他敬个礼。

        “商先生。”保安说，“您这是……”

        “开门。”商影修面无表情道。

        保安咽了下口水，赶紧按遥控器，栏杆缓缓抬起，商影修骑着三轮进门，保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整个人风中凌乱。

        “你住天府？”哲彦震惊道。

        他对悦澜小区周边还算了解，知道“天府”是豪华别墅区，里面的房子动辄千万起步。

        商影修淡淡地嗯了声。

        “租的？”哲彦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这样不礼貌，改口说：“买的？”

        “自己买的。”商影修答道。

        哲彦：“…………”

        哲彦有些咋舌，心想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有钱，他究竟是做什么的？蓝星赚钱很容易吗？为何我过得这么艰辛！

        坐在三轮车上，哲彦观察周围环境，发现整个别墅区入住率极低，半晌也不见一个人影。

        四下寂静无声，唯余偶尔的鸟鸣，于小区内形成阵阵回音，小矾根从口袋里探头，朝外望了会，忍不住打个寒颤，哲彦拍拍它，示意有我在不要怕，其实自己也有点慌。

        商影修载着他来到9号别墅门口，停车，说：“到了，你先等会，我把花搬进去。”

        哲彦哦了声，从车上跳下来，商影修开始搬花盆，哲彦也抱起一盆。

        “放下。”商影修按住他手，“不用你，旁边等着。”

        商影修的手冰冷而粗糙，哲彦心一悸，只得作罢，商影修把植物通通搬进前院，哲彦见院里摆放有不少花草，便进去查看，见大部分状态尚可，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那盆仙人掌呢？”哲彦问。

        “放在二楼书房。”商影修开门，“进来坐会吧。”

        哲彦点点头，跟在他身后，门啪嗒一声响，一道黑影倏然冲过来，扑到商影修身上，把哲彦吓一跳，随即发现原来是条大型犬。

        “sitdown！”商影修满头黑线。

        幻影当即正襟危坐。

        “它叫幻影。”商影修拍掉身上的狗毛，说：“是条德国牧羊犬，幻影，这是哲彦，跟客人打招呼。”

        幻影稍略侧头，哲彦朝前一步，笑着说：“幻影，你好。”

        下一秒，幻影汪的一声，乳燕归巢般扑到哲彦身上，伸出舌头就想舔他的脸。

        哲彦：“…………”

        商影修：“！！！”

        “幻影！”商影修喝道，“no！no！sitdown！”

        幻影仿佛没听见，对哲彦热情似火，扑得他险些摔倒，商影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把幻影从哲彦身上摘下来。

        “坐好。”哲彦哭笑不得，“你口水都快蹭我脸上了。”

        幻影登时不闹了，乖巧地坐在地上，吐出红红的舌头，亮晶晶的狗眼注视他，顷刻间，说不出的既视感涌上哲彦心头，似乎这个场景他很久以前经历过。

        “对不起。”商影修说，“没伤到你吧？”

        “没关系。”哲彦道，“它很可爱，也很帅，我很喜欢它。”

        见哲彦并未恼怒，商影修放心了，邀请他坐到客厅沙发上，幻影不住围前围后，不知道还以为哲彦才是它主人，商影修只觉既好气又好笑，倘若幻影这样对别人，说不得自己会醋意大发，但对方是哲彦就另当别论了。

        “喝什么？”商影修问，“我去给你榨橙汁好吗？”

        “白水好了。”哲彦客气道，“不用这么麻烦。”

        “那就鲜榨橙汁。”说完商影修去了厨房。

        哲彦腹诽那你还问，一边打量四周。

        客厅中央垂挂一盏硕大的水晶灯，散发着莹莹光泽，墙壁全部覆上原木板，色调深沉，雕刻有精致的花纹，整个大厅通铺地板，哲彦摸摸身下的牛皮沙发，不禁再次感叹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奢华。

        突然间，他觉察到一股压抑的植物情绪，疑似来自二楼方向，哲彦转头看厨房，商影修正在忙碌，于是捅了捅上衣口袋。

        两片叶子从兜里冒出来，小矾根跳到他腿上，哲彦躬身，低声交代几句，小矾根嗯嗯点头。

        “我这就去看。”小矾根勇敢地说。

        “千万要小心。”哲彦叮嘱道。

        小矾根一个跟头翻到地上，挥舞根须跑得飞快，刷地窜到楼梯旁，再纵身一跃，根须挂到楼梯栏杆上，卷着扶手一路攀爬到二楼转角，很快消失不见。

        见图图成功潜入敌人内部，哲彦吁了口气，不片刻，商影修拿着榨好的橙汁过来，递给他。

        “谢谢。”哲彦彬彬有礼道。

        商影修坐到单人沙发上，同他聊起来，主动介绍自己是鹿城本地人，电竞退役选手，哲彦不懂何谓电竞，心想是专门发电的警察吗？

        “是职业游戏选手。”商影修解释道。

        哲彦一脸茫然地嗯了声，还是没懂。

        商影修有点失望，先前还以为哲彦查过资料，或许因为崇拜他，态度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结果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哲彦对他一无所知。

        “你呢？”商影修道，“也是鹿城人？”

        “不是。”哲彦说，“我外地来的。”

        “哪座城市？”商影修又问。

        “青城。”哲彦报出假证上的地址。

        “青城我去过。”商影修说，“去年有场总决赛就在那里举办，是座很美的城市。”

        “是的是的。”哲彦附和道。

        商影修说出几处青城的名胜古迹，哲彦听得手心冒汗，只有嗯的份。

        自从他接手花店，再没被查过身份证，所以也没刻意去了解过青城，早知道就该把资料全部背下来，这下要命了。

        “你很热？”商影修忽道，“要不我把空调打开？”

        “没有，不热。”哲彦忙摆手。

        “呜……”幻影把头压在哲彦腿上，发出低鸣。

        “它在问你哪里不舒服。”商影修帮忙翻译。

        “你能听懂它说话？”哲彦讶异道。

        “差不多算理解吧。”商影修含糊其辞地说，“家里只有我和它，时间长了，自然懂点。”

        哲彦哦了声，摸摸幻影，柔声道：“我没事，乖。”

        幻影朝哲彦手心拱了拱，舒服得连声呜咽，哲彦便帮它继续揉脑袋，又捏捏脖子，商影修怔怔注视哲彦，脸上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

        哲彦偶一抬头，迎上商影修的目光，登时心里一突，警惕地问：“怎么了，有事？”

        “没事。”商影修摇摇头，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商影修眉目深邃，双眸犹如黑曜石般冷漠而神秘，甚至透着些许危险的意味，哲彦被他看得直发毛，刚想说点什么，二楼方向传来“唧”的一声。

        是图图！哲彦大吃一惊——图图正在朝他发出危险警告！

        “什么声音？”商影修也听到了，嘀咕道：“我家没老鼠啊。”

        哲彦：“…………”

        “我突然想起来。”哲彦岔开话头，“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仙人掌，现在可以吗？”

        “可以。”商影修欣然道，“走，我带你去书房。”

        哲彦暗自松口气，跟着商影修上楼，发现图图正躲在转角阴影里，倚着墙动也不敢动，待哲彦经过，图图跃上他脚背，根须叶片并用，沿着裤腿几下爬上来，钻入口袋，整个动作用时不过数秒。

        商影修走在前面一无所知，却被旁边的幻影抓个正着，马上用鼻子顶住哲彦裤兜，喉咙间发出一阵低吼，小矾根躲在里面，吓得瑟瑟发抖。

        “嘘……”哲彦小声朝幻影说。

        幻影看着他，神情充满疑惑，哲彦轻轻摇摇头。

        “怎么了？”商影修转头问，“幻影，你看到了什么？”

        哲彦心脏一阵狂跳，担心幻影朝商影修讲狗语，万一对方能听懂，他和图图就死定了，但幻影只是哼了声，表示啥都没有，商影修转而看向哲彦，哲彦做个无辜的表情，

        “不好意思。”商影修说，“今天它好像太黏人了。”

        “没事。”哲彦尬笑道。

        商影修没再说什么，带着哲彦继续上楼，幻影乖乖跟在两人身后。

        这是幻影出生以来第一次背叛主人。

        但此时的商影修却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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