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出大山

第二日依旧是赶路，今晚却没有找到可供栖身的山洞，只能露宿了。

        睡觉的时候，两人得轮流守夜，看着火堆以及提防猛兽。

        孟瑾年很快便睡着了。

        叶颜瞪大眼睛望了会儿满天星斗，实在是过于无聊，只好轻声背起诗词来——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东门买彘骨，海酱点橙薤。蒸鸡最知名，美不数鱼鳖。”

        “鲈肥菰脆调羹美，荞熟油新作饼香。”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耳边蓦地传来一声轻笑，孟瑾年不知何时醒来，笑问：“饿了？”

        不是饿，而是馋了。好想回家！

        她没作答，孟瑾年便当她默认，安慰到：“且先忍忍，过几日请你吃好吃的。”

        叶颜腾地坐起身，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声音都不由大了几分：“几日？！”

        孟瑾年也坐起身，想了想，“三日吧。”

        她倒了下去，一脸生无可恋。

        孟瑾年侧卧在她身边，一手支着脑袋，望着她只觉好笑，这姑娘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丰富多变。

        “烤羊排，烧鹅，酸菜鱼，啊——”叶颜终于哭了起来，哭得特别伤心。

        再也回不去家了吗？以后都要留在这鬼地方了吗？

        “你别哭啊，想吃什么我请你就是，保证请你吃，别哭了。”孟瑾年被她吓得不轻，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安慰，“若华，别哭了。”

        不知为何，看着她哭，他心里同样不好受，甚至是想只要她不难过，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无论她要什么他都想满足她。

        ……宣泄完负面情绪，哭也哭够了，叶颜倚着孟瑾年的肩膀沉沉睡去。

        他被搅得心乱如麻，身边的姑娘却睡得香甜，不知是不是梦到烤羊排亦或烧鹅，她竟在睡梦中笑了起来。

        孟瑾年不由也跟着弯起了嘴角，低声默念：“若华……真好听。”也好看。

        ……

        第三日依旧是赶路，叶颜第n次问起孟瑾年：“孟大哥，你确定咱们走的方向是对的吧？”

        孟瑾年第n次耐着性子回答她：“我看过地图，断无差错！”

        “好吧。”

        ……

        “孟大哥，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他实在不想拂了她的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听好听。”孟瑾年十分给面子地鼓掌。

        叶颜余兴未了，“我再来一首吧？”

        孟瑾年脚下一个踉跄，“我觉得你当下还是保存体力，赶路要紧。”

        ……

        第四日，运气不错，又路过一个山洞，山洞边还有一眼山泉。

        叶颜先去洗澡，孟瑾年则去收拾山洞。

        洗完澡，她还顺便洗了衣服，身上那件素白衣裳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还有一股味儿，可没有替换的衣服，只好穿着湿衣回到山洞。

        孟瑾年已将“床”铺好，火堆也点了起来，见她浑身湿漉漉地走进来，当下撇过头站起身，“我先出去，你将衣服烤干再喊我。”

        “好，你也去洗洗吧。”

        “嗯。”他应完便匆匆离开。

        为了烤得快一些，叶颜生了两个火堆。

        山洞空间本就窄小，空气又不怎么流通，还生着两个火堆，虽不至于二氧化碳中毒身亡，却足以让大脑轻微缺氧导致人昏昏欲睡。

        孟瑾年抱着湿漉漉的身子在冷风中抖啊抖，抖到月上中天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朝洞里喊了几声“若华”，无人应答，这才进去，发现人已经睡死，无奈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不明状况地进来，她身上未着片褛，只有些草盖着身子，姣好的曲线若隐若现，令人遐想无限。

        孟瑾年忙收了她的衣服胡乱盖在她身上，而后坐到火堆边默默烤起衣服来，再也不敢往她那边看一眼。

        ……

        足足走了六日，终于走出大山，来到一个叫北山的镇上。

        两人首先是找了家饭馆吃饭，而后买了些换洗衣物，末了去客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孟瑾年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他发现不过才几日，竟已习惯她在自己身边，舍不得离开她了，只是他有机密任务在身，眼下不方便带着她。

        思及此，他索性起身打开房门——

        叶颜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来她对客栈有阴影；二来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她竟有些不习惯了。

        如今已经走出大山，她没有理由再继续跟着孟瑾年了吧？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左右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拉开房门——

        走廊里，两个失眠的人不期而遇。

        “孟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嗯。”孟瑾年点点头，提议到：“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

        才过酉时，小镇的街道上已冷冷清清。

        不得不说，古代的夜空非常美，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那种，即便是晚上，天空也蕴着蓝，星星特别亮，如同碎钻洒满天幕。

        两人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讲，偏偏谁都没有先开口，安安静静走了一阵，又安安静静回到客栈。

        叶颜在房门口站定，“那我去睡了。”

        孟瑾年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等等……若华……”他欲言又止。

        叶颜朝他莞尔一笑：“孟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孟瑾年缓缓松开拉着她的手，“我……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果然吗？叶颜心里一阵失落。

        终于，他鼓起勇气，“你…能不能在这等我回来？待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接你，好不好？”这样说她总该明白他的心意了吧？

        他的目光那么热切，叶颜不懂才怪，只是若答应了他……她确实舍不得跟他分开，但那并非因为喜欢，而是一种依赖。这个未知的世界令她感到陌生和恐慌，一再的遇险更让她毫无安全感，是他一再救她，一路上照顾着她，带她走出困境，会对他产生这种依赖心理很正常。

        “若华……”他再次拉起她的手，这次是一双手，“我知道，短短数日还不足以令你对我……我也并非要你此刻给我答复，只是不要走，在这等我回来，可好？”

        叶颜垂下头，低声道：“好。”

        孟瑾年硬生生压下想抱她的冲动，“那你早点休息。”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推开房门进去了。

        他还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的不舍越来越沉重，压得人难受。

        许久，他长叹一声，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

        翌日临别时，孟瑾年塞给叶颜一些钱，郑重嘱咐她：“若华，我不在你要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叶颜点头承诺：“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孟瑾年握了握拳，翻身上马，不舍地望了她一眼，而后扯起缰绳一夹马肚，马儿很快便跑远了。

        叶颜心里一落，她又是一个人了。

        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认识的人离她而去了，他会依约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叶颜没想到的是，她等的孟大哥还没来，杀手倒先来了。

        起初的那段时日，叶颜过得还挺逍遥快活，不是买买买，就是吃吃吃，还看了电视剧里那种胸口碎大石，因为孟瑾年给她的钱委实有些多。

        可在某日，她走在街上时无意之中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经历过生死大逃亡的叶颜心里还是比较淡定的，并且马上想到了甩掉跟踪者的办法——电视剧里演的多啊，找一家店铺，进去买个东西然后假装借茅房再从后门溜之大吉。

        只能说设想很完美，现实很残酷。

        后门打开的瞬间，刀光袭来，她条件反射地抱头一蹲，刀刃深深地嵌进了门板里。

        趁着杀手拔刀的空挡，她一脚踹在那人裆部，而后在巷子里狂奔，一边跑一边放声呼救：“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可她的脚程哪比得过杀手，没跑出多远就被追上了。

        杀手纵身一跃挡在她面前，冰冷的目光紧紧锁定她，手里的刀高高举起，反射出凛冽的寒芒。

        叶颜捏着裙摆冷汗涔涔，眼看着刀距离她的喉咙只有零点一公分——她闭紧双眼大叫到：“等等等等，大哥！兄台！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就算做鬼也得做个明白鬼！

        那人嗤笑一声，“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要你命的人——姓孟！”

        “这不可能！”叶颜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是孟瑾年？可在这个世界，她只认识他一人，只认识他一个姓孟的，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杀我？”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喜欢她的不是吗？如若想要她的命，山中机会多得是，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那人冷哼一声，似在嘲笑她的愚蠢，掏出一块令牌举到她面前，“看到没有，信远军令牌你总该见过的吧？好了，你现在死也可以瞑目了。”

        怎么可能瞑目！她那么相信他……

        森寒的刀光一闪而过，叶颜下意识闭上双眼。

        意想之中的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愕然发现杀手已倒在地上，喉间插着一把柳叶小刀，早死得透透的！

        叶颜巡视一周，巷子里空荡荡的，出手相救之人应是不想露面。

        她不敢耽误，飞速离开小巷。

        北山镇是呆不下去了，一个杀手没成功指不定还有两个、三个。

        叶颜回到客栈，收拾好行李便去楼下退房。

        恰好有名女子来住店，要了她刚退的那间，因着那女子姿容出色，叶颜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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