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世事无常啊

其实，叶颜觉得孟瑾年并非如传闻中像个“混世魔王”，他个性洒脱、自然随性，说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像……像个现代人！

        他顶多就是不喜欢拘泥礼节，不会把“食不言寝不语”、“男女授受不亲”之类话挂嘴边，但也不是那种无礼傲慢之人，甚至偶尔还有点憨直。

        总之孟瑾年是个性情中人，这点与叶颜倒颇相似，这才是让叶颜更愿意与孟瑾年相处的原因。

        孟瑾年如今在叶颜这儿也就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她的学生年纪都跟孟瑾年差不多大，是以从一开始她便将他看成个长得不错、功夫不错、有点意思的“弟弟”。

        喊他一声“孟大哥”首先是看在孟瑾年有可利用的价值，好歹是条粗壮的大腿不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身边有这样一位有权有钱有身手的朋友多重要啊！还有就是带着点她自己才懂的三分玩笑七分趣味。

        试问哪个女子不想要青春常在、容颜永驻？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倒退回妙龄少女的年纪，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得意的，耍乖卖萌装可爱什么的做起来毫无羞耻感，关键她发现身边的人都挺吃这套啊！

        至于为什么吃这套，一来有颜值支撑，二来她“表演”过关，第三，古代有几个叶颜这样的女子？瞧着也新奇不是？

        这个世界的女子虽不用像蓝星古代那么夸张，什么不能抛头露面、遵守三从四德等等，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女权解放的地步。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审美主流还停留在端庄、贤惠、淑女，甚至是笑不露齿、走路不能迈大步、吃饭不能张大嘴……按照叶颜的说法就一个字——“装”！

        所以咯，像叶颜这种自己出来工作，不拘小节敢与外人谈笑风生，有主意有主见胆大聪明，待人真诚和气，在家里与下人打成一片，给她个梯子还敢上树！在古代人眼中可不就是妥妥的奇女子？

        今日秋高气爽，艳阳当头，碧空万里无云。

        江上风光极好，两岸青山早已被浓秋染成橘色，倒映在江面上，半江瑟瑟半江红，煞是好看。

        叶颜本以为只是坐个小船划划水，跟她家乡公园小湖里那种差不多，哪知孟瑾年租了艘豪华型画舫，还请了乐师和歌舞姬为他们助兴。

        原本还挺高兴，但一问价格，叶颜直咋舌，这哪是游江？这分明是用白花花的银子在江面上打水漂啊！

        孟瑾年见她面色不虞，以为她是不喜歌舞表演，挥挥手让那些莺莺燕燕退下去了。

        转而提议：“阿颜，想不想去外面看看船工们是如何捕鱼的？”

        “画舫上还能捕鱼？”这可比看几个女人扭来扭去有意思多了！叶颜面露欣奇，“走走走，去瞧瞧。”

        当即起身，兴致勃勃往船舱外走去，边走边问：“那中午是不是有鱼吃了？”

        “当然。”孟瑾年暗暗舒了口气，心道她原来喜欢这些，幸好早有安排。

        叶颜看人捕鱼看得兴致勃勃，甚至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尝试一番，可惜她身娇体弱被拒绝了。

        孟瑾年见她兴致盎然，眼中还羡慕不已，心下一动，趁机道：“阿颜，其实我们齐云国有很多地方都比临江漂亮有趣，要不你随我一道回去吧？”

        那怎么行？她的事业都在这里，再说顾远之那奸商还欠她好多钱呢！叶颜随口道：“好啊好啊，若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知她这是敷衍自己，孟瑾年心中沮丧，终是没忍住，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姓顾的了？”

        “怎么会。”她矢口否认，转头望向孟瑾年解释，“他是我老板嘛，不但救过我两回，还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再说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那是对他客气。”

        相当大言不惭！这话要让顾长卿听到估计又想吐血！敢情她对他还算是“客气”了？

        老板、救命恩人、长期住一个宅子里，而顾长卿可是亲口承认过他对阿颜有意！虽不知顾长卿为何还未向阿颜表明心意，但总归是个极大的隐患！孟瑾年忧心忡忡，又想到顾长卿的身份……咬了咬牙，决定把话说开：“阿颜，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此处人多不便，我们先回舱内好不好？”

        见他表情慎重，叶颜点点头，随他回到船舱内，孟瑾年关上了舱门。

        二人落座后，孟瑾年沉吟片刻，低声开口：“阿颜，你听我说，顾长卿他并非普通人——”他一顿，想到她应当还不知道顾长卿的真名，解释到，“就是你的老板顾远之，他的真名叫顾长卿。”

        顾长卿？叶颜一怔，心道原来他真名是叫顾长卿？呵，好一个顾长卿！他三番五次打探她的身世来历，结果她连他的真名都是从孟瑾年口中才得知！

        不过叶颜倒也不至于生什么气，这就好比现代人在网上取个网名，没什么大不了，谁还没点小隐私呢？

        “你想说的不止这个吧？”叶颜笑问。

        “嗯。”孟瑾年点点头，微皱着眉，神情有些严肃，“阿颜，顾长卿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他虽出身将门，但一没功名二没职衔，甚少在外露面。而且，他自及冠后便离家外出游历，所以在临江城你应当从未听过顾长卿这个名字吧？”

        确实从未听过。但孟瑾年既已提到出身将门，又姓顾，叶颜自然便猜到了顾长卿是何身份。

        启国的顾家与齐云国的孟家都是名扬四海、天下皆知的名门。孟瑾年父亲是齐云鼎鼎大名的信远候，那么顾长卿的父亲应当就是启国那位赫赫有名的护国大将军顾梅霖了。

        与孟瑾年的忧心忡忡截然相反，叶颜简直鸡冻无比！她绝对是主角命！穿来这个世界抱到的都是超级粗的大腿啊！看来往后还是要对顾远之——啊不，顾长卿再客气一点儿。

        “嗯，我知道了，多谢你告知。”叶颜拍拍孟瑾年肩膀，一副了然的姿态。

        孟瑾年哭笑不得，无奈道：“阿颜，你有所不知，启国的形势你应当不懂，启国皇帝是个心胸狭隘的老头，自他上位起便一心想要牵制顾家。顾家长子已经被迫迎娶一位公主，而顾长卿，他及冠那日启皇便送了一道赐婚圣旨去顾家。如若不是顾长卿提前两日离家，他早就成了华阳公主的驸马爷！”

        是以，顾长卿有何资格喜欢阿颜？孟瑾年豁然明悟，心道原来如此，这便是顾长卿不敢对阿颜表明心意的原因！他一个与公主有婚约之人，怎敢？

        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各有心事。

        ‘如若不是顾长卿提前两日离家，他早就成了华阳公主的驸马爷！’叶颜心里一直徘徊着这句话。

        下意识端起案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被辛辣的口感刺激得皱起了眉，放下酒杯，暗暗叹了口气。

        随即舒展眉头，朝孟瑾年笑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谢提醒，今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阿颜，我告诉你这些并非为自己，只是…你留在他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懂，我又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顾——顾长卿他同样也是个知礼守礼的人，我相信他不会不知轻重。”

        孟瑾年仍是摇头，不赞同道：“我并非担心这个，只是……”他实在说不出口临江城里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过，“阿颜，顾长卿隐姓埋名留在这临江，其中缘由我大概也能猜到，他不想与华阳公主完婚，便索性一直不回家拖着这门婚事。可启皇是不会放过顾家的！倘若让启皇找到顾长卿……”仅凭临江城里那些流言，便足以置她于死地！

        思及此，孟瑾年心中更是愤怒不已，这该死的顾长卿竟从未考虑过后果吗？

        顾长卿考虑得多了，只是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当初为了解决余有良和孟瑾年这两个情敌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哪知流言会疯传到不可控的地步。

        再者，顾长卿自有他的安排，孟瑾年又怎会清楚？

        “阿颜，你留在这不安全！随我回齐云好不好？我们瑜城比临江这小地方繁华多了，你若想开酒楼我便帮你开一家，想开什么店铺都成！若是…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就做朋友……”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眶竟有些微红，撇过头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才继续道，“阿颜，我如今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他话都说这份上了，说不心动那是自欺欺人，叶颜张了张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自以为真诚将他当做朋友，却也存着点攀附权势的心思，从未想过他竟待自己用心至此，倒让她既惭愧又心虚。

        可她想要的东西，终究是要靠自己争取来才有成就感。就像每做出一道佳肴，被人吃过夸赞一句“好吃”，那也是一种成就感，会令她开心不已。

        他人给予的，永远不会真正成为自己的，终有一日会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叶颜拒绝了孟瑾年的好意：“孟瑾年，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但是…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至于你说担心我的安全，嗯……我大概也能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世事无常，不是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嘛，我们总不能因为怕摔倒就不走路，也不能怕噎着就不吃饭，你说对吧？谁又能保证待在哪个地方就一定安全，谁又能预料到下一刻会不会遇到危险呢？”哎！弟弟你不懂，姐姐我特么的在家里玩个游戏都能穿越，可不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

        孟瑾年迟迟未接话，面容冷峻，眼帘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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