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惊天巨变

启国的皇都——定安城内，此时正经历着一场惊天巨变。

        整个京城被封锁得严密死紧，一点消息都走漏不出。

        顾长卿三人，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困在了半路的一个小山村里。

        小山村仅有十来户人家，民风淳朴，见有过路人被大雪阻了去路，村民们甚至都没问问顾长卿等人是何来历，十分好客的将他们安排在一家农户住下。

        这家农户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据说两个儿子都去了外地谋生，日子过得还不错想接他们过去，但这对夫妇舍不得离开家乡，决定等老了做不动农活了再去和儿子团聚。

        男主人性情豪爽，十分好客，不知是看顾长卿三人气度不凡彬彬有礼，还是看他们三人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晚上吃饭的时候男主人把自家院子里大树下埋了许久没舍得喝的酒都拿出来了，热情招呼他们：“几位公子，咱们山窝窝里人家没啥好东西，前几日村里打了只野猪，分了点儿肉，我婆姨做的红烧肉很不错的，你们多吃点。”

        顾长卿行过一礼，道了声“多谢”。

        顾远游和长安也跟着行礼道谢。

        几杯酒下肚，男人话愈发多了，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儿子有多出息，有多孝顺，就是长年见不着人他怪想念的。

        顾长卿听了心中酸楚，想起自己离家七年，再未见过家中亲人，不知父母是否也会如这般与旁人提及自己，又是否会说出很想他这种话。

        这一耽搁，也不知能否及时阻止父亲回京？还有家中的其他亲人是否已安然抵达他安排好的地方？自己这一步险棋是不是走错了？如若事败，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一耽搁就是五日，期间顾远游还跟着村民一起上山去帮忙打猎。

        第六日雪终于稍稍化开了些，顾长卿心急如焚，谢绝村民的挽留，留下一些银两继续上路了。

        可当他们赶到京城的时候，大局已定。

        此时，顾长卿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在信中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回京。

        他的亲人——母亲、兄长、叔父的尸身被悬在刑场柱上示众，顾家上下百余口人皆被处死！

        官府告示栏上白纸黑字昭告着顾家罪名——谋反！反贼顾梅霖被当场诛杀！

        他的父亲奉旨回京救驾平乱却被污蔑成反贼？！

        顾长卿脑中嗡嗡作响，心中只剩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家人尸身受辱！

        他不管不顾便想冲去刑场，顾远游和长安死死抱住他，长安急声劝道：“公子啊！顾家如今只有你了，你万不能做傻事啊！”

        “不是，不是……”顾长卿声泪涕下，又悲又怒又懊悔，拼命摇着头，喉间哽塞语不成调，“该死的人是我，是我，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该死的人明明是我啊！”

        顾远游和长安也跟着掉泪，心中同样悲痛万分，也恨不得能冲上刑台，更恨不得杀进皇宫取狗皇帝的命！可公子怎么办？他们不能让公子有事啊！

        “公子，公子你冷静一点，冷静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长安捧着公子的脸，将他脸上的泪擦去，可怎么也擦不完，他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沉稳，“公子你好好想想，京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为何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城门防守严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为何我们轻易便进来了？这是个圈套，只等着你往里钻！狗皇帝是算准了你会来，他这番布置，无非是想利用夫人、少将军引你现身！”

        可此时公子哪里听得进去，只觉顾家被灭是他造成，就算是圈套又如何，他本就该死，死也要和亲人死在一起！

        “长安，远游，待我去了后，京中戒备应当会有所松懈，届时你们寻个时机出城，回临江带姑娘一起走。”

        “公子！”远游低喝出声，“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姓顾，和你的顾并无区别，我是顾家人！理当陪着公子！”

        长安气得要命，狠狠抽了顾远游脑袋一巴掌，怒骂道：“你要疯别拉着公子！你忘了师父的遗言吗？！”又转过头对公子好言相劝，“公子啊，你用心感受一下，顾家人的冤魂此刻定在这周围，你用心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长安闭了闭眼而后睁开，沉痛道：“公子，我听见了，他们在说——长卿啊，你是顾家仅存的血脉了，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他们还说——顾家世代忠良，到头来被满门抄斩，被狗皇帝诬蔑谋反！顾长卿，你要为顾家洗清冤屈，报仇雪恨啊！”

        “洗清冤屈，报仇雪恨……”顾长卿倏尔凄凄然笑起来，“父亲、母亲、兄长……顾家百余条人命，全部葬送我手……”他摊开双手，望着自己不知何时被指甲掐出满手鲜血的手掌，只觉这都是他家人的血，是他害了自己的家人，若要报仇，第一个该死的不正是自己吗？

        顾远游正欲开口，长安又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他握住公子的双手，紧紧的，似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公子，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公子双目失神，低喃着。

        “不是！”长安坚定不移地否认，“我们的计划绝无可能走漏半点风声，狗皇帝怎会提前得知？他只是先我们一步设了局，无论你有没有做什么，狗皇帝都不会放过顾家！”

        这番话顾长卿倒是听进去了，稍稍平复下来，提出疑惑，因为此时他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无法凝神思考，“我们的计划没出问题，可我们的人明明已送母亲兄长他们离开京城，为何——”

        “所以啊，这其中必定有我们不清楚的缘故，公子更应当好好活着，查清这其中缘故。”长安语气掷地有声，“命留着，是要为顾家讨回公道的！”

        一旁的顾远游再也忍不住开口：“公子，你不能去，我替你去把夫人他们带回来！”

        公子一把抓住顾远游的手腕，红着眼注视着他，许久之后，终于低声说出三个字：“不去了。”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顾长卿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抽去了全身气力，随后往刑场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匍匐在地上无声痛哭起来。

        不能去！只能任由亲人尸身受辱！这比他自身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凌迟还要痛上万分！

        谁也不能去，命留着，是要为顾家讨回公道的！

        白天顾长卿答应得好好的，静待时机，绝不轻举妄动，可夜里他还是孤身去了相府。

        之所以选择夜探相府，是因为协助煜王逼宫的相国邹寅此刻竟安然无恙！

        父亲在信中提过是邹寅协助煜王逼宫，后来煜王事败被当场处决，协助煜王逼宫的反倒成了顾家，而邹寅此时却安然无恙？是以顾长卿想去找邹寅逼问他宫变那日的详况。

        不承想相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顾长卿一脚踏入便可收网。

        无数火把将相府大院照得亮如白昼，顾长卿孤身一人被重重官兵包围其中，邹寅负手从容站在包围圈外的相府正厅大门口，高声喊话：“顾公子莅临寒邸，邹某倍感荣幸！不知顾公子可愿赏脸，让邹某一尽地主之谊？”

        顾长卿并未领会，只是默默取下腰上软剑紧紧握在手中，面容沉着，视线扫视一圈，心知这回怕是要栽在这相府了。

        死，他并不怕，自明事起便做好了随时可能丧命的心理准备，只是许多话来不及对长安交代了……

        迟迟得不到回应，邹寅再度高呼：“顾公子，今夜公子是绝无可能走着出去的，不如放下兵刃，邹某可以保证，断不会为难公子！”

        “邹相可真会说笑，这院里院外得有数百人吧？倒真是高看在下了。”顾长卿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在下同样可以保证，你想要的东西我没有。”

        邹寅脸色陡然一沉，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手一挥，喝到，“给我拿下他！”

        顾长卿先发制人，在邹寅手抬起时便已闪电般出手，身边登时倒了一圈尸体，皆是一剑割开颈部毙命！

        这群官兵哪见识过此等身手，竟被骇得齐刷刷后退，听到相国那句“给我拿下他”才回过神来再次包围上去。

        霎时间，嘶喊声、惨叫声、兵刃交接声不绝于耳，引得附近传来阵阵犬吠。

        很快，顾长卿周遭地面上已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可他身上同样被利器划出不少口子，邹寅见他受伤倏忽情急大喊出声：“缺胳膊断腿无妨，命必须留着！”若要取顾长卿性命倒也好办些，百箭齐发瞬间便能让他毙命，可偏偏不能取他性命啊！

        众士兵听了这话皆在心里骂娘，这他妈的自身都难保还得仔细着不能伤到对方要害？那还怎么打？

        “别硬拼！困住他即可！”邹寅又发出指令。

        士兵们登时了然，对方就一个人，他们只要将人困住，拖到对方精疲力尽便可拿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邹寅心中愈发焦急，不是没怀疑过顾长卿深藏不露，也怕他另有帮手，故而才会发动数百官兵，可千算万算，没算到顾长卿身手竟出神入化至此！这还是个人吗？！

        顾长卿当然是个人，纵使他耐力再高于常人，此时也渐感不支。咬咬牙，心中暗下决定，待撑不住时他便自尽，宁死也不能被擒！否则长安和远游得知自己被擒定会冒险来救他，只有他死，长安和远游才有机会活着离开京城，顾家血脉才得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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