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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慎法司


周国,贺州浔阳城。

        慎法司大堂内,聚集着所有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多数姑娘因获救一脸雀跃,也有的则因终于脱离苦海喜极而泣,还有少数已经遭受过不幸的则一脸麻木,双眼呆滞无神。

        古代女子将贞洁看得无比重要,失去贞洁这辈子等同被毁,遭遇这种不幸除了会被少数人同情还会被各种闲言碎语唾弃,甚至有人会问她怎会有脸活着?反抗不了就该去死啊!

        有个女孩确实想当场就想一头撞死,被慎法司的司役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那女孩嚎哭着说就算回了家,原本定好的亲事定要被退了,肯定还要被村里人嘲笑一辈子,家里人估计也不会要她了……

        一群姑娘围着她劝说了好半天,劝着劝着一个个也跟着掉眼泪,可女子在这个古代社会只是弱势群体,大多依附男子而活,谁又有能力去帮帮她呢?

        叶颜肚子里倒是有一大堆道理想说,可惜她现在无法开口说话,况且也明白言语上的安慰和劝解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这群姑娘里,就数叶颜最打眼,别的姑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她白白净净衣着光鲜,给人一种凤立鸡群的感觉。

        并且她的表现也最不正常,那姿态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不过一直冷肃着脸,十分“美丽冻人”。

        倒也不是对那女孩的遭遇义愤填膺,只是心中郁结实在太多吐不出来!

        景行,光景的景,前行的行。他说那是他的名字。

        那时叶颜不懂,还在心中嘲讽他名字寓意虽好,品行却龌龊下流。

        只因她一直恨他、误解他、三番五次要取他性命、他却无法告知她真相。

        她寻死,是他跳入江中将她救上来。

        她生命垂危,是他没有放弃,两次施救尽心照料。

        她原本要被送回那个湿冷的底舱,是他将自己住的小舱室让出来,难怪他没地方睡,只能坐在地上靠着墙板养神。

        她被打那一巴掌实属无奈之举,只因怕被老三起疑。

        她三番五次要取他命,他从未在意,只是三番五次“提点”她,若想活命就安分一点,原来只是为她好。

        还有老四抽向她那一鞭,他徒手接下,手掌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她分明看到了却视若无睹,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还有那些白馒头、肉干和酒,原本都是他的食物,他全让给了她。

        他不是在看守她,分明是在看护她,一直在默默照顾她……

        最后救她出来,他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迹却能闻得到血腥,分明是与歹徒进行过殊死搏斗受了伤,可他仍第一时间赶过来救她!

        救出她,将她交给同僚后,他便因受伤过重晕了过去。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弄死他!心里诅咒过他的祖宗十八代!挠他脸!冲他吐口水!咬他!拿匕首捅他!!勒他脖子!!最后用瓷片扎伤了他!!!

        她被仇恨蒙蔽双眼和心智,失去判断能力,如果她冷静下来细细去思考,分明可以察觉出些端倪来的。

        景行,向光而行。原来……他才是那个黑暗中的孤勇者!

        如今想来,他那时大概是心知自身即将陷入险境,万一遭遇不测,希望她能记住“景行”这个名字,别再恨他。

        景行,无疑是一名十分出色的卧底以及影帝,他的演技骗过了所有罪犯以及叶颜这个受害者。

        姑娘们被一一传进一间屋子问话,登记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以便送她们回家。

        轮到叶颜,她只能靠写。

        “姓名?”司吏问她。

        叶颜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年龄?”司吏继续问。

        叶颜写上“十八”。

        emmmm,反正她也不确定自己这身体年龄具体多大,去年十八今年也十八,最好年年十八。

        “家在何地?”司吏又问。

        肯定是不能说临江了,可其它地方她也不甚了解啊,再说她现在还能去哪?去孟瑾年那?可她现在这样……

        见她迟迟不肯落笔,那名司吏与一旁记录的文役交头接耳低语起来……两人不知商量了什么,那名司吏转过头来对着叶颜语气温和地笑道:“姑娘想必是受了惊吓,若想不起来,不如先去慎法司后院稍作歇息?”

        嗯,先待她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叶颜点点头,在纸上写下“多谢”二字。

        那名司吏唤了个人来替他,亲自领着叶颜往慎法司后院去。

        慎法司大堂倒是恢宏气派,后院就比较实用空旷了,一处空地旁放着各种训练用的设施器具等,院里除了一些高低和品种不一的树再无其余花草。

        院子中间倒有一棵大槐树,树下放着张大圆石桌以及数个石墩。

        庭院里西墙偏南方有扇后门,南北两侧还各有一道月门,石板小径延伸而入,不知里面是什么地方。

        很快,叶颜便知道了,司吏带着她穿过北侧月门往里走,里面是偏院,偏院里是一排排屋子,外观大小几乎一样,叶颜猜想约摸是慎法司的职员宿舍?

        那名司吏将叶颜带到一间屋前,顿住脚步回身对她道:“这间是景行的屋子,他如今人在医所养伤不会回来住,姑娘暂且在他屋里歇息如何?”

        这不是让她“暂且歇息”,而是安排她暂时住在这吧?别的姑娘有这待遇?还是这司吏受了景行嘱托?

        不论如何,能有个落脚点就成,她还怕慎法司将她往外一赶呢。

        叶颜轻轻点头以示同意,又对那司吏颇豪气地行了个江湖侠士的拱手礼,那司吏被她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歪了歪脑袋,而后有学有样朝叶颜也做了个相差无几的手势,约摸以为是这姑娘家乡的一种礼仪。

        司吏推门而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神态憨厚,“屋里简陋,姑娘莫要嫌弃,如有需要便到外头喊——”司吏蓦地顿住,懊恼地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歉然道,“一时忘了姑娘……真是对不住!”

        叶颜赶紧笑着摇摇头示意无妨。

        “那……姑娘有需要便写下来,交给我或司里其他人都行。”

        见叶颜点头,司吏又问她当下有没有需要的,叶颜比划几下,司吏恍然大悟,为她找出笔墨纸砚。

        “景行伤势如何?”叶颜在纸上写道。

        “还好还好,没伤着要害,也就流了点血,养几日便好了。”

        还好?养几日便好了?都伤到昏迷不醒了!都住医院不能回来了!敢情在这些人眼里只要没伤到要害就是还好?

        叶颜不大放心,又在纸上写:“能否带我去看看他?”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望探望他,向他道谢以及道歉。

        “这……”司吏面露为难,“医所里都是男子,姑娘家去那不大合适……”

        见她面露担忧,司吏又道:“姑娘不必忧心,景行的伤确实无碍!只是医所里住着好些伤者……”他越说脸色越发为难,“有些伤口可怖,有些伤在……不方便着衣……”

        就这?叶颜想说这有啥,她一个学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然而这些古人思想迂腐轻易不得让异性看到身体,她倒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作罢。

        那名司吏走后不久,又有一名司役为她送来些姑娘家的换洗衣物,还有一瓶外敷的伤药,说明了用法,又叮嘱她手上的伤近日莫沾水。

        不用想,定然又是受景行嘱托,他自己伤成那样还惦记着她手上这点小伤?叶颜心中既感激又惭愧,感谢过那名司役一番,又让司役小哥替她向景行道谢。

        司役笑笑,“姑娘客气了,这些都是慎法司众人职责所在。”稍顿片刻,他有些迟疑着道,“还有一事,景行他对姑娘……”

        “?!!”这小哥该不会是想说景行对她有爱慕之情吧?

        “……景行他对姑娘颇感歉疚,他说若不是他将姑娘带上船,姑娘便不用遭受此番劫难……”司役叹了口气,“他还让我代他向姑娘致歉。”

        随即,司役便将景行卧底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叶颜——

        由于周国朝廷腐败,导致许多地方官员也跟着懈怠职务,犯罪团伙日益猖獗,都敢在光天化日当街强掳民女了。

        慎法司是个类似现代公安机关的单位,专门负责查案打击犯罪。

        贺州地处周国边境,最大的一个犯罪团伙长期在这一带活动,为首之人正是那个“巴爷”。

        浔阳城地处贺州中心,多年来,浔阳城慎法司一直在收集巴爷这伙人的犯罪证据,只是慎法司一直苦于找不出这伙罪犯的大本营所在,便挑出一些能力拔尖的班头、司吏去当线人,打入犯罪团伙内部探查情报。

        其中当属景行能力卓绝,从小据点的一个普通看守,做到负责押送“货物”的打手……一步一步,步步惊心,直到成为六大据点掌事之一,耗时几近两年。

        却仍然没有去过敌方大本营,也从未见到过巴爷,除了六大掌事之中的老大和老六,其他人也没见过。老大跟着巴爷时间最久,所以最得巴爷信任,而老六则是巴爷的什么亲戚。

        直到买下叶颜这次,巴爷其实也在那艘楼船上出现过,只是当时他隐藏身份没人知道。

        巴爷正好看上叶颜,而叶颜是景行带上船的,又两次救她有功,再加之近两年来对景行的暗中观察以及重重考验,是以这回终于让景行负责带叶颜回大本营见他。

        每次船停下靠岸,景行都会设法暗中留下线索,期间老二、老三、老四陆续下船,不过他们也早已被慎法司的人暗中盯梢上。

        就这样一路抵达敌方大本营,直到亲眼见到巴爷,景行骤然出手,经过一番苦斗将其制服,而后发出信号通知同僚开始行动。

        这回总算是将以巴爷为首的犯罪集团一网打尽,景行功勋显著,然其中之凶险也非常人可想。

        叶颜猜想,景行对她尤为愧疚和关照,约摸是因此次情况特殊,他应当是头一回与一个受害者“亲密”接触,并且共处了一个多月,这个受害者是他亲手带上船的,再加之她的一系列举动——寻死、发狂、反抗、敌对……他心中定然感触极深。

        然而以他当时的处境,无法救她脱困,无法告知她实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害怕、无助、绝望、仇恨……

        还有那夜他听到她的哭声,在她床边站了许久,无法安慰,无法替她擦泪,唯一能做的便是递一壶酒给她,借此向她表达他心中的怜悯与歉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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