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自杀式演习

“骨……灵，是骨灵。”蹲着的人群中有人上牙打着下牙，磕磕绊绊地抖着嘴唇开口。

        众人的视线往外面看去，坚固到一点都没有倒塌迹象的山中桥此时上面人影幢幢。不，已经不能叫人，但说鬼影幢幢又不太贴切。

        只见桥上密密麻麻，从朝城山脉的这边到阳城山脉，一条线看过去，全是发着绿光的骨头，仿佛一条璀璨的绿色银河。

        人形的骨头毫无知觉地站在桥上，骨群直延伸到桥的两边尽头。不断地有骨头顺着陡峭的山体从深处爬上来，一个接一个，像是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爬上来的怪物，成百上千黑黝黝的眼洞透过倒塌的围墙扫过院子里的众人。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那是一种被恶鬼凝视的感觉。

        桥上的骨灵没有动，但从靠民宿这边的山体边缘爬上来的骨灵一步步向前，它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短短一两分钟，它们已经靠近了民宿倒塌的围墙边缘。

        有些怕极了的人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声音断续又含糊，既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害怕，但同时又怕惊动了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只能使劲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一只发着诡异绿光的骨头脚踩在塌下来的石块上，即将踏过围墙。

        院子里的气氛好像凝固了，所有人的脑子空白一片，紧盯着那只脚。

        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向大地，太阳躲在云的后面即将拨云而出。

        那只脚收了回去，然后池鱼看见了刻在脑子里一辈子的定格。

        那些被称作骨灵的绿光骨头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从围墙边转头后毫不迟疑地一个个从峭壁边缘排队往下跳，跳下去就没了声响。像石子入海，泛不起一丝波澜。

        山上的骨灵跳的差不多后她才穿过骨头间稀疏的缝隙看到桥上的骨灵。同样的，桥上的骨头毫不畏惧地跳下深渊，有些骨头在半空中已经从身体上散落，山间像下起了骨头雨，整个过程像一场盛大的自杀宴。

        那些散开的骨头，表面浮着一层绿光，但它们的骨头是白色的，纯白色。

        时间过了一会，又好像过了很久，外面已经看不到一块骨头了。

        “什么，是骨灵？”池鱼盯着空无一人的山中桥和桥下的深渊，瞳孔中好像还残留着莹莹绿色。

        她心口砰砰直跳，咚咚的声音像暮鼓敲响，只能握紧拳头压制自己的情绪。

        旁边的奇宝似乎也被刚才的景象震住，盯着外面好久没有说话，还是身后的旅客稍微缓过神来，牙齿打着颤一点点开口。

        “世界上有一种特殊的人，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大家都叫他们异种。他们的血是绿色的，听说可以自己合成身体所需能量，不需要吃饭喝水，可以一直活得很久，甚至可以长生。死去的时候血液会渐渐融在骨头里，直到莹白的骨头都发着绿光，所以死去的异种也被叫做骨灵。”

        “大家都说，骨灵的出现就意味着不详，只有死前有极大怨气的异种才会变成骨灵。他们出现的时候，鲜血和恐惧就会出现，生命会被他们掠夺。”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怎么多的骨灵，以前从来没有听说朝城和阳城出现过异种。”那人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预想到他们这群人的悲惨命运，整个人浑身瘫软，眼里都是惊恐的绝望，“那么多的骨灵，我们还能活吗？”

        周围突然就陷入了怪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池鱼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但总觉得他们说得对，也不对，这种感觉都来源于她那天生具有的感知力。她的感知力总有些说不上好坏的能力，就像刚才她感觉自己也变成了那些骨头中的一块，被压抑，被禁锢。她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压抑的窒息和纯粹的恨意，还有不知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空寂无助。

        雨伞被丢在地上，刚才的后劲慢慢显现出来，她跪在地上有点没法控制自己，总觉得有些热热的东西从眼睛里出来，低着的脑袋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平常的隐痛感被无限放大，她出了一身冷汗，发丝被汗浸湿打绺，看起来狼狈又脆弱，像空有躯壳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一只清瘦有力的手从她身前环过去，拿出她口袋里的锦袋，将袋子用力扯开递到她鼻子下面:“呼吸，慢慢来，呼吸。”

        喑哑的声音温柔清澈，坚定有力。

        她循着这个声音的节奏慢慢吸气吐气，香气入鼻，慢慢渗进心脏的各个角落，使它逐渐恢复平缓的跳动，脑海中也渐渐平复激荡。

        江地雁竖直凑近的身子见她慢慢恢复过来才退开一些距离。

        这时院中的人已经四散开来，有的去打电话联系外界，有的去看离开这里的路有没有坍塌，有的则是躲回自己房间。

        外面看路面状况的人脚步踉跄地跑回来:“没路了，没路了。往朝城的路全塌了，将路堵的死死的，我们出不去了。”

        “阳城呢？退回去也行啊。”

        那人喏喏不语，阳城，那也得有命过桥才行。谁知道现在看着坚固的桥到底会不会塌，毕竟昨天夜里的暴风雨那么大，而且阳城那边的山连山头都塌掉了。更何况，就算能过去，骨灵待过的聚集地谁敢当第一个实验品？

        “有了，有了，电视有信号了。”民宿一楼大厅里面有人惊喜大喊。

        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进去，大厅里满满当当的挤着人。

        “阳城……突发特大暴雨和地震预警，导致洪涝灾害，多地接连发生崩塌，滑坡等地质灾害。请各位市民……尽快往空旷地带避难，随救援部门尽快撤离，警惕余震。同时，异种在全国活动……猖狂，频繁出现，特种部最近……连续抓获多名异种，寻找异种大本部行动也加快进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请各位市民多加防范。如有消息，请……尽快通知相关部门……进行处理。”

        电视信号不稳，播完报道已经是一片雪花。

        “这是什么？朝城出不去，阳城也走不了。”一中年大叔崩溃抱头，“没有信号，电话也打不通。要是那些骨灵再来，我们要在这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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