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娱乐至上（十一）

得到了秦殊夸奖的顾池很快放弃了纠结《长生》的问题，一直以来因为压力而微蹙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顾教授今天在夏柳和钱浩轩的订婚典礼上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就离场了？”秦殊见顾池不再纠结剧本，关心起了他傍晚时突然打电话给自己的原因。

        “这个啊，”提起这个话题，顾池皱了皱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就是我觉得现场有点儿奇怪。”

        秦殊认真地看着顾池，突然有种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的冲动：“怎么说呢？”

        “我只是觉得夏柳和钱浩轩都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快乐。”

        “布置精美的庄园也好，昂贵的订婚戒指也好，非富即贵的来宾也好，都充满了表演的意味。总觉得他们表现得有些过于用力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也没有经常在互联网上看到的那么甜蜜。”

        “依照我浅薄的理解，”顾池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或许两个人真的相爱过。但现在两个人到底是否相爱，还有多爱，已经不重要了。”

        “当夏柳成为秦柳的那一瞬间，他和钱浩轩在一起的意义，就已经变成了秦家和钱家资本的结合了。他们所代表的资本的重量，要远远大于他们自身的重要性。”

        “顾教授看得很透彻啊，”秦殊赞许地点了点头，“夏柳和钱浩轩都回不了头了。他们的婚姻必须也必然成立。这可是两个巨擘家族的资源整合的象征。”

        “那如果秦先生还在秦家，也会选择联姻吗？”顾池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秦殊不假思索道，“除了真心的爱人，没有人能以任何方式逼我走进婚姻的坟墓。”

        【这就是宿主你到现在都还单身的原因吗？】04吐槽道，【你前任的系统都回主世界数据海结婚了。】

        04并不是秦殊合作的第一任新系统。正如他吐槽中透露的一样，秦殊之前的系统在秦殊做任务时和别的系统看对了眼，已经回老家结婚了。04是后来才和秦殊合作的，这也是他对秦殊的有些事情不大了解的原因之一。

        顾池听了秦殊的话，心中一喜。但他转念又想到如果秦殊还是秦家继承人，那他自己顾家继承人的身份其实也在和秦家联姻的范围之内。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应该为秦殊不接受联姻而感到喜悦还是惋惜。

        怀着复杂的心情，顾池连喝了两大口啤酒，那一罐啤酒已经见底了。

        顾池觉得他想离秦殊更近一些，借着酒意，他顺势靠在了秦殊的肩膀上。

        秦殊没有躲开，反而调整了身体的姿势和角度，让顾池能靠得更舒适些。

        “秦先生，”顾池的脑袋贴在秦殊的肩上，说话时灼热的呼吸仿佛就在秦殊耳边，“我有时总觉得我不该生活在这个时代。”

        “哦？”秦殊面上波澜不惊，在顾池看不见的，他的身体的另一侧，微微蜷起的手指却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如果你能生活在别的时代，你希望你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我啊，”顾池琢磨着开口道，“若我生在古代，我要当个逍遥的方外人士；若我生在一国初立，百废待兴的时代，我要以丹心忠血报国；若我生在传说中的仙侠时代，我要做个‘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仙人；若我生于星际时代，我……”

        “总之，我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豪门世家垄断了大部分的资源，腐朽，自负，而又浮躁。”顾池总结道。

        “那顾教授想怎么做呢？”秦殊问道。

        “我也不知道，”顾池重新靠回了秦殊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迷茫，“太难了。”

        “其实也还好，”秦殊斟酌着开口道，“娱乐至上的时代有娱乐至上时代的好处。真正优秀的演员、编剧、导演，和制作人做出的作品是能得到观众的认可的。真正的人才是不会被时代所埋没的。”

        “只要走到顶层，你就有了制定规则的权利。这个道理到哪里都是通用的。”

        “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顾池激动地伸手拉住了秦殊的袖子，“你，演员；我，编剧；苗导，导演；制作人可以再找嘛。”

        “如果顾教授下定决心的话，我很乐意陪顾教授一起努力。”秦殊伸出胳膊，将顾池半环在自己怀里，安抚地拍了拍顾池的背。

        顾池缓缓地松开了秦殊的衣袖，眼尾因为酒意和激动而染上了一抹潮红。

        “顾教授要不要先休息？”秦殊估摸着顾池今晚想讨论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感到了顾池的疲惫，体贴地开口问道。

        “好啊，”顾池极为开心地同意了秦殊的提议，懵懂地从沙发上起身。

        秦殊扶着走路有些跌跌撞撞的顾池来到了二楼的客卧：“顾教授今晚就在客房休息吧。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敲门。”

        “我去给顾教授拿一身换洗衣物。有我的没穿过的衣服，顾教授介意吗？”

        顾池摇了摇头：“当然不介意，那就多谢秦先生了。”

        顾池洗完澡，穿着属于秦殊的衣服躺在秦殊房子客卧的床上，回想着今天一晚上的见闻，想到秦殊愿意和他一起向着这个世界娱乐圈顶峰努力的承诺，恍如隔世。

        他生怕今天的见闻是一场梦，醒来时自己还在钱家庄园参加钱浩轩和夏柳的订婚仪式，周围围绕的是虚情假意的豪门宾客。

        胡思乱想间，他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秦殊洗漱完毕后也躺在了床上。

        【04，这具身体是我自己的吧？我只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份，没有继承原主用了多年的躯体。这具躯体是我进入世界后重新塑造的，对吗？】秦殊在脑海里对04发问道。

        【没错，】04熟练地回答道，【根据主世界法则第74981条，主世界任务者在进行主世界发布的任务时，必须使用任务世界已存在的身份。主世界可与原身份的持有者进行交易，原身份的持有者须放弃当前世界身份的姓名、身体、人际关系等，主世界需给予原身份持有者合理的补偿。】

        【但根据宿主做任务的惯例，我们只接受了原身份持有者的人际关系，身体是在宿主进入世界时花费任务积分让主世界重新制造的，原主的名字也根据交易被他放弃，变成了“秦殊”。】04补充道。

        【原世界线的身份持有者接受了主世界的补偿，去别的小世界当影帝了。因为宿主选择不继承他的身体，他对自己的相貌又很满意，反而付出了一笔代价把他自己的身体带走了。积分已经转到宿主你的账上了。】

        04用代码排列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这波是赚了还是亏了。】

        【那我就放心了。】

        秦殊在做任务时总喜欢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躯体，哪怕这个躯体和身份原主长得一模一样。

        出于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洁癖，他总觉得用别人的身体和他人接触时不尊重他人，因为不用自己的身体和别人接触显得不够尊重；不尊重该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他不确定如果身体的原主人在，愿不愿意和这些人有所接触；也不尊重自己，因为他觉得用别人用过的身体膈应。

        【没问题的宿主，】04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地做任务吧，我会打理好这些后勤问题的。】

        【那就交给你了。】秦殊笑道。

        【对了宿主，】04回味着秦殊之前和顾池的对话，【你不是说只要世界意识投身的主角受不来烦你，就不理他。我们安安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吗？】

        【怎么就突然答应了顾池要陪他走上娱乐圈巅峰了？好好的观察任务，怎么被你做得像是要在这个世界起义一样？】

        【因为主世界发布的任务要求我们好好地活着，而这个身份的原主在正常情况下就应该成为影帝，而不是被夏柳打压到毁容。】秦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更何况我们还要观察世界意识。取代世界意识的影帝的位置，观察他的应对也是方法之一。】

        【趁这个位面是个现代位面，没有神鬼，科技发展也很一般，世界意识就算动用了世界之力也翻不起大风浪，观测一下这样的情况不是合情合理的操作吗？】秦殊反问道。

        【原来如此。】04恍然大悟，【学到了。宿主不愧是资深任务者，看问题就是透彻。】

        【当然，】秦殊开口道。

        【什么？】04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瑟瑟发抖地开口道。

        秦殊微笑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主要是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秦殊睡着后，04继续纠结着宿主的问题。他总觉得宿主在这个系列任务中的表现和往常不大一样。

        秦殊在往常的任务中很少有和小世界的生物成为真正的朋友——小世界的生物的生命有尽头，而任务者能通过任务在主世界获得永生。虽然在小世界有可能遇到同样能永生的存在——秦殊现有的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就是在做任务时认识的。

        按照秦殊的说法，“灵魂碎片”，“投胎转世”，“分魂千万”，“化身下界”之类的技能是大佬标配。同类和同类才能互相吸引。虽然在小世界认识的重要的人：挚友或者爱人，可以通过做主世界的任务链获得进入主世界的资格，但他本人对扶贫没有任何兴趣。

        【难道顾池的本体也是个隐藏大佬？】04琢磨着，【反正宿主肯定心里有数。我啥也看不出来。】

        【对了，宿主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宿主居然不是人类？我一直都不知道。】04在系统论坛内发了帖子，【震惊！！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跟了几万个任务世界的大佬本体居然不是人类！！】

        【据说有些任务者大佬存在的历史比主世界还要久远。这好像涉及了什么密辛，总之没有人知道那些大佬的本体是什么，只有依稀的记载，那些大佬几乎都不是人类。】一个系统在04的帖子下面这样回复道。

        【有什么办法能知道宿主的本体是什么吗？】04好奇道。

        【据说如果你们进入了兽人世界，宿主的兽体有很大概率和宿主的本体有关。】那个系统回复道。

        不知为何，当04努力调取宿主之前在兽人世界做任务时留下的记录时，关于宿主兽体的记载一片模糊。04决定留意下次进入那种世界时秦殊的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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