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木子醒的时候，室内还是一片昏暗的。

        她摸索出昨天晚上临近梦乡挣扎着充上电的手机，一开机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猛然从床上坐起，木子便看到她家晓晓姐，正坐在窗边的圆椅上，借着窗帘拉开的那条缝所透露的阳光，翻看剧本。

        晨光照在身穿白色毛衣的苏晓晓身上，画面美得像中古世纪价值连城的油画。

        “睡醒了？我给你带了两个早餐包回来，现在要吃吗？”

        听到动静，苏晓晓抬眼，神色温柔，只是嗓音有些喑哑。

        木子羞愧难当。

        这世上哪有艺人都起了，助理还不起，还让艺人给助理带早餐的道理？

        “嗯嗯嗯！谢谢晓晓姐！我现在就起床洗漱马上吃！”

        木子飞速地开灯下床，跑到浴室乒乒乓乓一通折腾，然后一脸乖巧地坐到桌子旁，满怀感恩地准备吃晓晓姐带的“爱心餐包”。

        嘴都已经张开了，餐包也到嘴边了，木子却对着手里拿的手机“啊！？”地一声，然后满脸震惊，又马上一脸兴奋地对着正看向她的苏晓晓喊道：

        “晓晓姐！！你上热搜了啊啊啊！！！”

        ……

        中午吃过饭，在酒店收拾好东西，苏晓晓和木子准备出发去京市。

        临走前，苏晓晓给昨天从片场带来的，那束小酥糖送的花拍了一张照片——

        阳光下，蓝色的满天星，束在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里，开得正好。

        随后，她把花送给了酒店里，那位夸这束花很漂亮的保洁阿姨。

        木子在前台办退房手续，帽子加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苏晓晓，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看行李。

        长沙发的另一头，坐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

        女孩身边同样放着两个行李箱，看起来也是在等人，像是等得无聊了，此时正拿着个套着张最近选秀出道的男idol照片的手机，百无聊赖地滑动着屏幕。

        “当红小花庄雪开撕十八线小演员苏晓晓？却不想表演了个当场翻车？”

        酒店的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不算多，女孩手机的外放声音虽然不大，但离她不远的苏晓晓却刚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那双露在围巾外的眼，黑白分明，无甚波动，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滑动，像在编辑着什么。

        “要说娱乐圈这两天最热闹的事，怕就是出道没几年但风评尚可的庄雪，前脚刚在网上诉苦自己成了‘苦主’，后脚就被扒出她才是‘恶人本人’，口碑断崖式下滑，基本恢复无望。”

        “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博主做了视频，细数了庄雪这些年来的恶行，瓜哥也就不再凑这个热闹，今天来带着大家一起来看看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这两天凭着一张神图刷爆首页的小透明——苏晓晓。”

        “要说这苏晓晓，属实是带着‘红不了’的命数，长相绝，演技佳，还背靠华锐这个大公司，可偏偏出道至今，接到的，出演的全都是配角，并且始终没能走到过观众的眼前……”

        “所以要瓜哥说啊，女主脸，女配命，苏晓晓注定红不了。”

        视频播到了最后，女孩等的男朋友也办好了入住，小跑着过来的男孩，推上两人的行李箱，来旅游的这对小情侣，一起甜甜蜜蜜地往房间走去。

        同一时间，苏晓晓编辑好的微博，也发了出去。

        【感恩相遇，期待下一段旅程的开启。】

        下面的配图，正是今天拍的那束满天星的照片。

        杀青和进组的时候发条微博，是苏晓晓和她的粉丝“小酥糖”之间默认的惯例。

        从昨晚到今天中午，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苏晓晓账号的粉丝数目，从二十多万，一下增加到了九十多万。

        这条微博一发，评论瞬间就有了好几千。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甚至可以说，这样高的粉丝活跃度，哪怕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是很少见的。

        办完手续回来的木子，看到评论区里面的盛况，在旁边一脸惊喜地压低声音感叹：

        “啊啊啊啊苍天有眼！我晓晓姐这么演技好、颜值绝、善良低调、美丽动人、绝无仅有的女演员可终于红了！！！”

        苏晓晓没什么反驳地笑了笑，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让她的声音有些发闷，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仍旧平静得像一汪湖水，并未掀起涟漪。

        约的去机场的车还没到，木子还在一旁捧着手机，看着网上对晓晓姐的一众彩虹屁，高兴地傻笑。

        沙发上的苏晓晓，翻看她发的那条微博下的评论，照例在前排回复了几条。

        【苏苏可以发张自拍吗（期待）】

        苏晓晓：【好的，下次发。】

        【啊啊啊新粉来报个道，姐姐太漂亮啦！】

        苏晓晓：【谢谢。】

        【晓晓姐太瘦了，要多吃一点饭呐！】

        苏晓晓：【好，我多吃一点。】

        ……

        几百公里外的京市。

        在家临时休整后的易染，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休闲装，又来了公司。

        在休息室里，离着有一个身位的距离，小石拿着刚刚收到的工作安排，在和易染对拍摄的通告表。

        忽然，放在两人中间的ipad“叮咚”一声，响起了消息提醒音。

        就见原本靠着椅背，姿态慵散的易染，眼眸像是突然有了光，一下子坐起，挺直了脊背，说了句“等下”，伸手拿起了ipad。

        小石老老实实地往嘴上画了个休止符，目不斜视地坐在旁边等老板。

        屏幕上，前排的评论和回复已经被浏览完毕，评论区里的留言量还在不断地增长。

        【看我看我！苏苏喜欢吃的食物都有哪些呀？喜甜还是喜咸呢？】

        “她喜欢甜口。”

        呢喃声太轻，叫人来不及其中包含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愫。

        听到声音的小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视线刚好落在了ipad屏幕里，那束满天星的照片上。

        他挠了挠头，总觉得那张夹在其中的贺卡的笔迹，有些熟悉。

        评论区里再一刷新，那条评论也被回复。

        苏晓晓：【家常菜我都可以，口味的话，我喜欢甜口更多一些。】

        安静的休息室里，又传来一声轻不可闻，带着宠溺的笑。

        太阳在空中划过半周，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

        京市，云海阁私人会所。

        又看了一眼群里的消息回复，《战事未平》的制片人，方斌海，神色郁闷地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年初从老友手里接过这个剧本，方斌海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本子，并对当制片人的事当即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回情况和往常很是不同。

        投资拉来后，他那老友，就把他往后边儿一扔，选角、美术、道具等等方方面面都不让他插手。

        方制片了解老友的脾气，到也没什么异议。

        可都要开机了，他这位制片人，还没见过导演组以及主演们，甚至不知道演员表，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方制片前两天跟老友打了招呼，约定好今天剧组的主创团队在云海阁聚一聚。

        现下他专门从外地赶回来，人都坐在云海阁的包间了，一打电话过去，对方却说把这件事忘了，还说自己有事要忙，去不了了，把方制片往一个微信群里一拉，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群是刚建的群，剧组的主创都在里面了。

        方制片满怀期待地把云海阁聚餐的事一说，可没想到，收到的又是接连的拒绝。

        他那个老友自不必说，组里的几个副导演，也都说有事缠身，来不了。

        饰演“程子墨”和“许芳洲”的两个演员，说是还没到京市，自然也是来不及过来的。

        云海阁的菜，方制片早就点好，后厨已经准备好食材了，那么一大桌子菜，就他自己再加上秘书两个人吃，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微信群里只剩下“程羽柔”和“元瑾”没有回复，是方制片最后的希望。

        方制片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细品，一边望着桌上的手机，内心暗暗祈祷。

        【程羽柔：我已经到京市了，可以去，麻烦您把位置发一下。】

        方制片祈祷成功，把茶杯一放，开心地分享了实时位置。

        几乎是收到“程羽柔”消息的同时：

        【元瑾：我也来！】

        方制片祈祷成功+2，高兴地拍了拍身边秘书的肩膀。

        “小董啊，今晚敞开了肚皮吃，咱们几个争取把点的这些菜全都消灭了——要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不能浪费知道吗？”

        身材单薄的小董，撸起了袖子，明确表示自己一定尽最大努力。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方制片去会所门口接到了“元瑾”。

        看着面前拉下口罩，满脸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的易染，方制片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六点四十，方制片和易染一道，在门口见到了“程羽柔”。

        看着面前非常礼貌地问候他“方制片好”的苏晓晓，方制片因为惊喜而再次张大的嘴，完全可以容纳得下第二颗鸡蛋。

        天已经见黑，中式古典风的云海阁门前点上了几盏灯，朦胧飘渺的光线，勾勒出夜晚恬静的轮廓，于石板路上投下剪影。

        和方制片问过好，苏晓晓的视线，便转向了他旁边隔了大半步的易染身上。

        苏晓晓当然是知道易染的。

        但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就见易染长身而立，衣着一件灰色的大衣，搭配白色的打底，牛仔裤，以及一双黑色的靴子。

        俗话说，人靠衣装，但在易染这里，就完全反了过来——

        这一套看起来并不打眼的衣服，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的衣服，在易染宽肩窄腰腹肌长腿一样都不少的绝佳身形的衬托下，直显得贵气逼人。

        另外不得不承认，易染的皮相实在生得极好，挺鼻薄唇桃花眼，微微上扬的眼尾，勾勒出多情暧昧的弧度，身量颀长挺拔，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足够引人注目的所在。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易染脸上，让苏晓晓不由得想到之前偶然刷到的演唱会视频——

        漆黑一片的万人体育场中，一束光打到舞台中央，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易染站在升降台上缓缓升起，宛若神邸降世。

        那段视频里的主人公，也正看向她。

        两相视线一接触，墨色的眸子间似有什么不易察觉的情愫被隐藏起来。

        那双眼眸的主人，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朝着苏晓晓的方向，一步步走来，随即伸出手，道：

        “你好，我是要演元瑾的易染。”

        朦胧灯光下，素白纤柔的指尖，搭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回握。

        苏晓晓回以微笑：

        “你好，苏晓晓，在剧里扮演程羽柔。”

        方制片招呼着大家往包厢里去。

        一旁接近石化的小石，满目震惊——

        易染！他老板！

        刚刚竟然主动伸了手，和别人握手打招呼！？

        这一举动，让一向反应慢半拍，离着易染有三步远的小石，都霎时只差把“震惊”两个大字直接用大黑笔写到脸上了。

        毕竟就像猫不喜欢水一样，易染十分、非常、特别不喜欢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这一点，不光易染身边的工作人员知道，跟随他已久的粉丝，烟花们，也早就从易染参加节目的蛛丝马迹中察觉。

        大部队都已经进了门，在门口石化了的小石终于回过神儿来，小跑着跟上前去，傻乐着想道——

        这要是于哥在场，一定会老泪纵横地带头鼓个掌吧！

        云海阁的内里依旧是中式格调，走廊里檀香萦绕，墙壁上典雅的手工灯罩透出暖色的光。

        易染缓步走在一群人的最后，目光不需要再加掩饰，径直地落在前方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他不禁又想起刚刚那只触感冰凉的手，和略显苍白的面庞。

        易染皱着眉，几分烦躁爬上心头。

        停下脚步，他挥手叫来站在走廊里的应侍生，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众人在包厢落座寒暄。

        趁着还没上菜的间隙，坐在主位的方制片，乐呵呵地看向他左手边坐着的苏晓晓：

        “小苏啊，你看方不方便，给我几张你的签名照呢？”

        方制片的老母亲近来身体不太好，一直在疗养院里休养。

        上回方制片去看老母亲的时候，明显气色好了不少的老太太，正坐在活动厅里，跟其他老太太们一起，一边打着麻将，一边看着电视机里放着的乡村题材电视剧《稻子黄了》。

        《稻子黄了》可以说是疗养院里的超人气电视剧，在这里的老人家们都在追剧。

        见到儿子来了，老太太麻将也不搓了，乐呵地指了指电视里，正给山里的孩子们上着课的年轻女教师，很是期待地道：

        “斌海啊，妈知道你在剧组工作，认识的人多，演‘小梅’这女娃娃，妈看着是真不错，你回头能不能帮妈，还有你这些叔叔阿姨们，要张签名照什么的，让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也时髦一把，追追星！”

        演“小梅”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晓晓。

        包厢里。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室内温度颇高，苏晓晓脱掉了身上穿着的黑色羽绒服，一件纯白色的毛衣穿在她的身上，却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动人。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但苏晓晓身边没有带自己的照片，她略作思索道：

        “我可以给爷爷奶奶们录个小视频吗？”

        视频比照片更加直观，那当然是再好不过，方制片连连答应。

        苏晓晓给疗养院的老人家们录制了个祝福早日康复的小视频，还说签名照之后会签好给方制片。

        方制片满怀感激地道了谢。

        随后，方制片又转头到右手边，正对上易染看向这边的视线，他流程颇为相似地，又问易染能不能也送他几张签名照。

        这回是因为方制片他正在上高三的闺女，喜欢易染喜欢得不得了，卧室里易染的海报都快贴满了。

        易染这边明显业务很是熟练。

        小石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了一套上回拍杂志的照片，以及金色的签字笔，易染签好名后，又主动帮方制片录制了个给他女儿加油鼓气的小视频。

        最后签名照也到手了，两段视频也有了的方制片，很是满足地开始一道道介绍，已经飞速摆上桌的菜肴。

        云海阁的这一顿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只是不知是不是最近换了主厨，上来的菜都很清淡滋补，和方制片之前印象里有些差别，不过味道倒是一如既往的很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时间有些短，半个小时左右，便结束了。

        主要的原因，是易染说他晚上还有些事要处理。

        不过等组里的大家都到齐，都有空的时候，也还可以再聚，方制片如是想。

        剧组安排的住宿，就在拍摄所在影视城旁边的天都酒店，一共有三辆商务车来接方制片一行人。

        从包厢出来，等候在走廊里的会所程经理，毕恭毕敬地将一行人送到门口。

        随后，又有侍者贴心送上了用保温罐装着的，据称是云海阁今日特供的姜糖水。

        简单道别后，方制片和于秘书坐上第一辆商务车先行出发，两个门童和木子、小石一起，去取苏晓晓寄存的行李。

        古典雅致的中式门厅前，剩下的只有苏晓晓，易染，以及会所的程经理。

        换做以往，苏晓晓也许会出于礼貌，主动和易染这个今后几个月的合作对象，聊一聊天，但今天，她并没有这么做。

        困。

        好困。

        昏昏欲睡的大脑，额头发烫的温度，以及即便裹着羽绒服，还是会不断感受到的周身的寒冷，都在提醒着苏晓晓——

        她在发烧。

        退烧药在她从机场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

        经年的演员生涯，早让苏晓晓锻炼出了一幅波澜不惊的外表。

        就连今天一直和苏晓晓在一起的木子，都以为她只是感冒，刚刚在席间，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这会儿聚餐结束，加之药效发挥，苏晓晓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睡觉的念头。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夜幕下，在前方不远处等候着的，两辆漆黑一片的商务车，在外观上看来无甚差别。

        苏晓晓强撑着精神，和一旁的易染他们道了别，收到对方的回应后，便直接走向了前面的那辆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前排的司机问候了声：

        “苏小姐好。”

        “您好。”

        关上车门，车内萦绕着沉橘调的香氛味道，扑面而来，让苏晓晓不由得想到了幼时喜欢拿在手里闻的香橙。

        熟悉的香味，和温暖舒适的温度一道，慢慢包裹住她的周身，紧绷的神经慢慢被安抚放松下来。

        往后座一窝，苏晓晓抵挡不住倦意，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冬夜里的空气寒凉，略显昏暗的光线笼罩在易染身上。

        他的视线，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一直到几步开外的那辆商务车上，车门关上后，鸦羽般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一分钟过去了，易染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能在云海阁这样级别的会所当经理，程经理自然是有过人的洞察人情世故的本事。

        他略作思量，转身从一旁的矮桌取来用精致水波纹布袋装好的保温罐，在易染身边半米之外的距离站定，恭敬地开口道：

        “易先生，您交代的营养餐食，我们已经安排好，之后便会按时送去。另外，苏小姐的姜糖水忘记带走了。”

        易染闻声回过头，视线落在了那个布袋上。

        他伸手接过：

        “多谢。”

        商务车的自动门缓缓开启。

        掂着保温罐，站在车外的易染，想好的说辞刚到嘴边，却没了用场。

        因为车里，入眼所见的那小小一个，缩在角落的苏晓晓，已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开门后的凉气侵袭，又许是座椅上睡得不舒服，苏晓晓微微皱眉，翻了下身，意图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丝丝缕缕酸涩心疼，如同藤蔓一般，霎时攥紧心脏。

        没有任何犹豫，易染脱下大衣，长腿一迈，上了车。

        车门随之关上，将寒凉的空气隔绝在外，留下这一方小小的温暖天地。

        易染动作很轻地坐到了苏晓晓旁边。

        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苏晓晓座椅椅背的位置，然后轻轻地将大衣盖在她身上。

        市区最近的医院距离这里不过半小时车程。

        易染一时间有种冲动，想直接带着苏晓晓去到医院，不管后面的拍摄，不论大众的议论，只为给她一个悠长的，可以休息的假期。

        但他没有这么做。

        或者说，现在的他，没有资格为苏晓晓这么做。

        暖洋洋的车厢里，易染只克制又心疼地伸出手，替苏晓晓拢了拢垂在脸旁的头发。

        “给我一点时间，等你认识我，了解我，接纳我，然后，”

        他顿了顿，目光极尽温柔，语气郑重诚恳，像是在诉说某种古老而又隽永的誓言：

        “我带你一起私奔，逃离困住你的这一切，好吗？”

        苏晓晓呼吸绵长，没有回答。

        视线没有舍得离开她恬静的脸庞，易染又轻声道：

        “陈叔，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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