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果然，不作不会死。夏挚在下降过程里面无表情地进行自我反省。
呜呜作响的阴风将耳畔的发丝拉扯成一条直线，井下黑得像打翻了一瓶墨汁。夏挚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从他跌进井口到现在，至少降下了一二十米的高度，竟然还没有接触到水面。
一星银白色的光芒划破黑暗，从后面追到夏挚前方。它像一团被包裹进玻璃里的萤火虫，极富灵性的跟在夏挚身边，将井壁周围嶙峋的岩石照得一清二楚。
一块湿漉漉的地面出现在几米之下，这口井，到底了。
夏挚赶紧摸出名片，他原以为井里会有水做缓冲，没料到是口枯井。这会儿坠了二三十米，产生的惯性绝壁能把他摔成肉饼。
就在光带即将从名片里破土而出的时候，一具坚硬的身躯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从上方落了过来。
夏挚腰间一紧，在落地之前被人往上一提，轻轻盈盈地落了下去。硕大的裙摆像花朵般倏然绽放，又倏然收拢。
井底是一层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面淌了一层四五公分深的水流。面积非但不算狭窄，反而十分宽阔，道路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人落地之后，浓重的湿气从脚下传来，夏挚的裙摆边沿瞬间被沾湿，变得又冷又重。魏阙伸出手，在他裙子上轻轻拂了一下，布料上的湿痕像是潮汐一般往下褪去，甚至连二人脚下的水流也纷纷逃跑，躲进了地面两侧的岩缝里，露出一条干燥的小道来。
夏挚心生羡慕：“【灵媒道】的玩家是不是都能控制自然元素？”
魏阙嗯了声，提起小银灯查看环境：“‘灵媒’就是以自身为媒介，蓄养自然之力。”
“自然元素是自己选择的吗？”
“不是，【择道】的时候系统会查看你对什么元素最敏锐。”魏阙淡淡道，“【灵媒道】的择道过程十分凶险，搞不好就会把人弄废。你在【择道】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考虑，不要拘泥于这一种方式。”
“那除了【灵媒道】，还有几种选择？”
“四种，【妖怪道】，【傀儡道】，【干戈道】。”
夏挚等了两秒，见他讲到“干戈道”后就结束了，奇怪地说：“不是四种吗，最后一个是什么？”
“那个不用考虑……”魏阙说到一半便停住，偏过头，静静地听了几秒，“在里面。”
夏挚啧了声：“那声尖叫的主人，还是头发的主人？”
“恐怕都有。”魏阙打了个响指，一面金灿灿的双面小铜镜旋转着飞到半空。一道光束从铜镜背面射出，穿进小路的尽头，而正面则像水波一般晃动了几下，一副令人悚然的画面从中浮现出来——
大团大团的，如荒原野草一般的头发铺天盖地地占据了岩洞，它们像是有生命力一般蠕动着。而在画面的边缘处，有个鼓包高高隆起，一层头发像坟头荒草似的覆盖在上面，将鼓包慢慢拖向岩洞深处。在那密实的头发下，夏挚能看到一只染了红色指甲油的，雪白的脚丫耷拉了下来……
夏挚沉默片刻：“如果刚才我们动作快一点，或许还能帮把手。”
魏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语气毫无温度：“在【妖怪乐园】里，人命廉价得不值一提。”
“所有人？”夏挚低声问。
“所有人。”魏阙收回【燃魂镜】，牵起夏挚的一只手，在他掌心拂了一下。
凉凉润润的触感袭了过来。夏挚低头，发现手里多了块精致小巧的梳子。
“受系统限制，我不能在福利副本和妖怪直接动手。如果一会儿你被抓过去，就把这柄梳子给它。”魏阙叮嘱道。
夏挚看着似冰似玉的小梳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地笑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根本不顾及岩洞深处的妖怪，笑得肩膀颤抖，眼泪横飞。
前一秒刚说所有人的生命都不值一提，后一面就眼巴巴地送道具，好让自己捡条小命，不至于横死枯井……
呵，男人，为了泡妞毫无原则啊。
魏阙领教过夏挚不按常理出招的牌路，索性也不问，气定神闲地等他笑完。
“喂，朋友。”夏挚单手将梳子抛向半空，又懒懒接住。他身体微侧，从下向上看过去的时候，眼尾斜挑，姿态又撩又坏。
魏阙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戏谑，按兵不动：“怎么？”
夏挚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盈盈。
魏阙看他作妖。
“你一个大男人……”夏挚歪了歪头，疑惑中带着逗弄，“为什么会随身戴镜子和梳子呢？生活精致？女扮男装？”
魏阙退了一步，冷笑：“说对了，今晚我还要和姐妹相互扎辫子。还回来吧。”
“哦，”夏挚疯狂憋笑，不依不饶地继续上前，不解地问，“你要东西归要东西，耳朵为什么红了？”
魏阙又退一步，无所适从地警告：“……别闹。”
夏挚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将梳子塞进魏阙的礼服口袋，忽而抬起那双迷离如梦的眼睛：“你听、”
魏阙神情戒备，侧耳倾听了好几秒：“有什么异样？”
“砰，砰砰、”夏挚往他心口一指，一本正经地说骚话，“这里……跳得好快。”
魏阙眯了下眼睛，攥住夏挚的手臂往身前狠狠一拽！
夏挚没想到自己真把对方调戏到冒火，一下巴撞在魏阙的肩膀上，嘴唇顿时被磕得生疼。
在魏阙一巴掌将他按下井口的时候，夏挚就应该明白这人不是什么良民，为什么他还是乐此不疲地作死调戏？夏挚花了一秒钟的时间认真分析，严重怀疑自己在利用系统给的无敌美貌侍靓行凶。
夏挚能屈能伸，知错就改，刚想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和大佬的关系，魏阙却将手死死地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夏挚的嘴巴被冰冷的肩章堵了个严实，没等‘呜’上一声，一道剧烈的枪响猛然间在他脑后炸开！
砰！
夏挚后脑勺上的头皮一麻，脖颈上的肌肤甚至因为子弹带来的气流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魏阙单手握着夏挚的胳膊，迅速地将人往身后一扳。夏挚从魏阙的肩膀上方看过去，一粒黑金色的子弹像是慢动作一般停滞在半空，挡在它前方的是一圈又一圈的水波，被顶出了一个透明的电钻形状，正通过层层柔劲将子弹绞困在里面。
夏挚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按照魏阙的说法，他对水元素只有小幅度的控制力。然而就是这种‘小幅度’，已经能够形成这样惊人的防御力了。很难想象他的本命元素会有多恐怖！
叮——子弹失去冲击力，从半空掉落在地上。
与子弹一起降落下来的，还有一道纤瘦的身影。杏仁眼睛，齐肩短发，在她落地的时候，脖子后面“x”状交叉的玫瑰花枝与手枪纹身在飘落的发丝后一闪而过。
是那个在“红红旅馆”门口遇到的，叫做星婵的小姑娘。
她从井口跳下来的话估计看不清井底的人，那一枪很可能是在探路……
夏挚从魏阙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轻轻一笑：“嗨，又见面了。”
原本以为这样的酷girl只会赏自己一个白眼，没想星婵木着脸看了他四五秒，从嘴里吐出一个“嗨”。
魏阙手掌在半空一抹，撤走了水涡：“认识？”
夏挚知道像这种大佬问这种问题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调整打架的严重程度，比如弄死还是留条命。
夏挚看了星婵一眼：“嗯，我知道她。”
不过她似乎不知道我（摊手
星婵的目光转到魏阙身上，进入这个副本的男玩家都会穿女装，所以守护者的身份非常容易被辨别出来，她立即猜出了魏阙和夏挚的关系。这姑娘完全不怯场，对着魏阙这条大腿道：“别插手，我不动你们。”
啧，品品这语气。
魏阙听笑了，偏头对夏挚道：“你说呢？”
夏挚也笑，比了个ok的手势。
魏阙眼睛斜垂，微茫的灯光打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两片浓墨重彩的阴影。他朝岩洞深处伸手一划，示意星婵自便。
星婵冲他们略一点头，脚下一蹬，像一缕烟似的蹿了进去。
夏挚知道星婵到了4级，十分好奇她的【择道】情况，拽了下魏阙的衣袖：“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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