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扮丑

林霈尘带着小欢步行来至云霄大殿时，冷岱长老的接风大会已经进行到一半。

        他也不想迟到，更不想在万众瞩目之中登场，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别人不是御剑飞行就是乘着坐骑前去。

        苟在纯阳峰的半年他尝试过修炼，但是没有人教他。光看书本什么都悟不出来，甚至觉得他从前最讨厌的高数都比修炼简单。

        所以，当他气喘吁吁来到云霄大殿的宴席上，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这半年来，他为了苟命，天天钻在纯阳峰不出半步，大概整个江氏都忘了还有他这号人物。

        他拉着小欢刚到纯阳峰专属的坐席坐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朝他“搔首弄姿”地走来。

        江暄舟靠近林霈尘时，神色是掩不住的惊喜，他亲昵的打着招呼：“尘尘，你来了。”

        林霈尘样貌惊人，加上体质特殊，江暄舟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只是虞氏管的他紧，这半年来根本找不到机会去看他。

        宴席没开始前，江暄舟就一直盯着纯阳峰的坐席看，直到看见林霈尘款款入座，立即带着两个贴身侍从朝林霈尘走来。

        林霈尘并不想理江暄舟，敷衍着点了两下头。

        江暄舟察觉到林霈尘对他的疏离冷淡。心想，定是半年前在婚礼上彻底伤透了他的心，此时还在生气。

        “尘尘，你瘦了”江暄舟故作深情的眼神油到拉丝，林霈尘的内心一阵恶寒。

        “有吗？我怎么还觉得我胖了。”林霈尘这半年来没少吃，纯阳峰总共就一个厨子，他算是快把那老头榨干了，求他每天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吃的，聊以慰籍。

        否则，没有手机网络的日子他怎么挨啊。

        “哪有，腰看起来明明比去年看上去还要细。”江暄舟说这话时，紧盯着林霈尘，目光能穿透到他肉里似的。

        虽然林霈尘带着面纱，但他的身段也算是天赋异禀了，尤其是那副腰身。轻盈柔韧，但不似女子般纤弱。

        林霈尘在心里默骂：老色批。

        到此，林霈尘都没有正眼瞧过江暄舟，江暄舟有些急了。他故作委屈道：“尘尘，你不想我吗”

        林霈尘摇摇头。

        不知何时，他的肩上停了一只蓝蝶。或许蓝蝶与他今日这身天青色的衣衫颜色极为相衬，不动时宛若一枚花纹，就连林霈尘都没发现它的存在。

        江浸月的灵识停留在林霈尘肩上，想看他如何回答。

        林霈尘回答的语气冷冷：“不想。”

        巴不得你滚！

        江暄舟越发心疼林霈尘了。这半年来林霈尘守着对他的相思，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如今对他有气是正常的。

        “尘尘怎么带着面纱？”

        林霈尘不咸不淡道：“毁容了。”

        “毁容！？尘尘，要不我帮你看看，我略懂一些医术。”江暄舟想，毁容倒是未必，怕不是对方见不到他日日以泪洗面，一脸泪痕与神伤，此时带着面纱故作坚强罢了。

        林霈尘往小青峰的坐席上一看，果然，虞秋的眼神刀子似的朝他射来。他说：“你夫人好像在看你。”

        江暄舟身躯一怔，脸色微变。随即，他调整呼吸苦笑了一声：“你我本可做夫妻，如今却要各自嫁给不爱的人尘尘，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然会在婚礼那日紧紧握住你的手，不让任何人将你夺走！”

        听完此话，林霈尘从坐席上猛然起身，就连他肩上的蓝蝶都颤了一颤。

        附在蓝蝶身上看戏的江浸月：这是被打动了？

        林霈尘再听下去，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江少主，对不起我尿急，先走一步。”

        江暄舟望着林霈尘匆匆离去的背影：这不是要背着我哭吧？

        林霈尘拉着小欢在云霄大殿闲逛起来，因为云霄大殿根本没有厕所，修士辟谷是不需要上厕所的。

        他带着面纱，身上的灵气微弱至极，根本无人注意到他。

        妖骨在不与人双修前，相当于一块未被开发的宝器。唯一与正常修士的区别之处在于，他们身上有股异香。林霈尘出门之前吃过了他爹爹给他研发的掩香丸，以至于身上只有一股微弱到凑近才能闻到的清甜香气。

        林霈尘正在人群里摸鱼，忽然被路过的夙离长老一把揪住：“霈尘啊，正好，过来过来，快代表纯阳峰敬冷岱长老一杯。”

        林霈尘的手里被塞上酒盏，整个人被推到冷岱长老的跟前。

        冷岱长老对林霈尘笑的慈祥：“这位就是玉阕师祖的夫人，林霈尘？”

        话罢，他刻意朝前走了几步，拉近与林霈尘的距离。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从对方身上捕捉到一丁点属于妖骨的异香。他当下便能猜到，林霈尘定然服用了掩香丸。

        林霈尘能嫁到江氏，当年少不了他的促成。他之前就特意打探过，林霈尘在妖骨里也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江暄舟是他的徒弟，他在小青峰的地位数一数二，江暄舟的人就是他的人。

        只是没想当他从无量城回来，发现林霈尘竟是嫁给了江浸月。

        但他稍一思索，觉得也不难办，如今谁不知玉阕师祖重伤在床，能不能醒来还是一回事。林霈尘在江氏无依无靠，修为又低的可怜，拿下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冷岱一手看似无意地按在林霈尘的肩上，实际五指都在用力，好像要刻意暗示他什么：“霈尘，有空就到我们小青峰来做客。老夫与你家父是多年老友，你嫁到小青峰之前，他可是托老夫将来要好生照顾你。”

        林霈尘如芒在背。

        他扭动下肩膀，挣脱了冷岱的魔掌：“家夫重伤不起，还需要我来照顾，恐怕没什么时间。”

        冷岱笑而不语。

        江浸月多大能耐，即便重伤在床，也无需人照应。

        “啊——”正在此时，林霈尘忽而惊呼出声，肩上的蓝蝶又颤了一颤。

        他的胸前忽然被灌上一股热流,热流在他的衣襟上迅速蔓延开来，浓郁泛滥的茶香涌入鼻腔。

        他被路过的侍从泼了一身热茶。

        林霈尘抬眸去看泼他热茶的人，对上一双雀绿色的眼眸。

        那眼眸看似含着讶然，但实际上透着一股冷意。

        泼他茶的侍从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少年之姿。暗绿色粗麻制的简单男侍服穿在他身上，完全掩盖不住那张脸的光彩。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失手了，还请仙君赎罪！”

        少年噗通一声跪下，神情惶恐。

        林霈尘注意到少年右耳的耳垂上，缀着一枚红玉，红玉下还缀挂着一枚雪白色的羽毛。

        作为原著党来说，他将少年的瞳仁颜色以及那枚特殊的羽毛耳坠组合在一起，立刻识别出这位气质不凡的少年就是本书的主角——萧意珩。

        别说是这杯茶泼他身上了，泼他脸上他都不能生气——对方是主角，他就算搞不好关系也不能惹不是。

        林霈尘摇摇头说：“没事。”

        江暄舟此时出现了，他倒是想借此机会来安慰林霈尘。对着低头跪在地上的萧意珩，言辞间有意责难：“哪个峰的杂侍不长眼睛，如此不小心？”

        萧意珩小心翼翼地回答：“小的是藏书阁的今日大殿人手不够，故而被派遣来的。”

        林霈尘心想赶快结束此事：“他也是不小心，让他走吧。

        江暄舟微微抬首，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抬起头来。”

        萧意珩缓缓抬头，周遭的人都纷纷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少年过于出彩的容貌令众人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这样的容貌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拔尖的。

        江暄舟替林霈尘想要出气的心消失了一大半，态度不自觉也软了下来：“叫什么名字？”

        萧意珩乖乖答道：“小的名叫萧意珩。”

        冷岱长老此时道：“都是误会，看他年纪还小，定然也不是故意的。霈尘，就原谅他吧。”

        林霈尘无语，他本来就没揪着萧意珩不放好吗。他恹恹道“我一开始就说没事。”

        “回纯阳峰换衣服去了，现下有失仪态，告辞。”

        林霈尘正要转身离开，江暄舟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往他的胸口的茶渍上施了一道“洁净术”，衣服立即整洁如初。

        林霈尘：“我谢谢你啊。”

        江暄舟唇角立即勾起他自认为最帅气的微笑角度：“不客气，尘尘。”

        冷岱的目光对着萧意珩再三打量：“你是羽族人吧？”

        萧意珩点头：“是的。”

        羽族人的瞳仁多有异色，黄绿为主，萧意珩那对雀绿色的瞳仁过于特别，实在不难猜。

        冷岱假意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羽族遗孤，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如到我们小青峰来做弟子吧，在藏书阁做杂侍多多少少有些屈才。”

        萧意珩立即绽开一抹浅笑，顿时，令周遭的景致全失颜色。

        “多谢冷岱长老！”

        林霈尘在心里冷笑。

        原著里，萧意珩从一个书阁杂役摇身一变成为江氏弟子，是精心筹划来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冷岱长老喜欢长得好看的弟子，便利用姿色先入小青峰。

        虽然冷岱是个大色批，但是萧意珩狠狠拿捏住了江暄舟的心，江暄舟爱萧意珩爱的紧，这是唯一一个他想要单独占有的男人，所以在江暄舟的庇护下，萧意珩一直没有被冷岱长老所玷污。

        林霈尘看大家的目光都放置在萧意珩身上，准备默默开溜。谁知道江暄舟倒是对他一直颇有关注，在他转身的瞬间，江暄舟一把拉住了他，然后，装作不小心——扯掉了他的面纱。

        当大家看到林霈尘露出真容时，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萧意珩时的情景。只不过前者是因为姿色过于出色，而他，是因为丑的要死。

        停留在林霈尘肩上的蓝蝶震翅猛颤了一下。

        江浸月的灵识与林霈尘近在咫尺，之前听林霈尘说画了故意扮丑妆，但没想到能这么丑。

        林霈尘脸色蜡黄，像是半年没有洗过脸，遍布肌肤的黑痣十颗有九颗带毛。除却那双潋滟清绝的褐红眼眸之外，没有半点往日风采。

        江暄舟的心被压上一块巨石。

        他的第一想法是：这林霈尘没嫁给他也不用如此自暴自弃不注重保养吧，就他这张脸，关灯勉强能做。

        冷岱长老一口热茶险些喷出口来。他甚至在纠结，还要不要把林霈尘给收了？

        收吧，太丑。不收吧，这副妖骨可惜了。

        江暄舟忍不住问：“尘尘，你的脸怎么”

        林霈尘淡然道：“如你所见，我吃错药，毁容了。”

        “尘尘，你吃了什么药啊？还有救吗？”江暄舟有些不死心。

        “没救了。”

        “霈尘身体不适，恕不能奉陪。”

        林霈尘对着众人行过一礼之后，拉着小欢准备离开此处喧闹的境地。

        众人望着林霈尘的背影，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

        江暄舟感觉自己比吃了屎还难受，惦记半年的人竟然毁容了

        他转头将目光停留在萧意珩那张容貌惊艳的脸上，感觉心情好了许多。连语气都不禁柔和几分：“萧意珩是吧？既然你已入我们小青峰，以后就先跟着我做事吧。”

        “遵命，江少主。”萧意珩乖顺地走到江暄舟身边，垂下鸦羽般的长睫，雀绿色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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