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罪与罚与社死

“尤莉尔小姐，请问……你说的’轮回’，指的是什么？”

        “嗯，就是一种可以改写过去、从而改变未来的方式，需要耗费非常非常多的能量，还要付出许多代价。”

        “凡事都有代价，轮回亦是如此。”

        “不过千日酒小姐很幸运，不需要付出任何能量，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所以不必担心。”

        银白发大美人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现在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的灵魂很美丽，也很忧伤，千日酒小姐，你其实也很担心吧？担心自己失败。”

        “但我并没有看到怨恨、恐惧、畏缩，你的灵魂忧伤却坚定。”

        “改写过去是极为困难的事，千日酒小姐真的很勇敢呢。”

        尤莉尔说着，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祝福你，孩子，我希望你的灵魂能够早日不再忧伤。”

        “——啊，我的朋友们来了，我要走了。”

        “再见，千日酒小姐，希望我们有朝一日可以再会。”

        我看到远处有个金发少年朝尤莉尔大力挥手，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抱臂而立的深蓝发青年。

        尤莉尔朝他们走去。

        他们汇合，一行人逐渐走远，最终消失了在商场的人流中。

        我花了至少5分钟才回过神。

        “我不会是真的遇到了天使吧……那种从天堂降落凡间的真天使……”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为什么会知道死亡循环的事？她说的能量和代价，又是什么意思？”

        我抽出面巾纸轻轻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我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啊？她说只需要一点点，不必担心……她这样说，应该代表我没什么事……她应该不会骗我吧……”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吃饭要紧——听了那样一番话，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

        “哦对，给木内先生打个电话吧。”

        我掏出手机，拨打司机的号码。

        “嘟——”

        “莫西莫西，这里是木内，请问夫人有什么吩咐？需要我现在去您早上下车的地方接您吗？”

        “嗯，请木内先生过来一趟，把我送回家。”

        “还有啊，木内先生，送完我后，你就开始休假吧。”

        “别担心，我不是要辞退木内先生你，工资会照常发。木内先生以后的主要工作，是定期送辉也去医院检查身体。我这边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需要被人接送了。”

        “木内先生的女儿最近不是刚生了个小公主吗？木内先生和木内太太可以多去看看小孙女，好好享受假期吧，真的不用担心我。”

        “嗯，那就麻烦木内先生过来接我了，稍后见。”

        同天，下午。

        自我第二次前往高专，已经过去11天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筹备我的【炙热母爱投放计划】，aka【阻止夏油杰黑化计划】的所需物品。

        我本来打算下周再正式开始实施计划，因为我还差几样东西没买全。

        我现在临时决定把计划提前。

        今天中午在商场遇到的那位天使般的大美人，让我心中迸发出了巨大的危机感。

        她说，改写过去从而改变未来，是极为困难的事。

        这意味着阻止夏油杰黑化，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得多。

        我必须更加认真，更加急迫。

        2年时间很短，我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我在离高专大概还剩15分钟车程的地方停车。

        盘山公路在这里生出一条岔路小道，通往山林。

        小道两侧树木深深，很是幽静隐秘。

        “嗯，没错，就是这条小道……从这里开进去，可以开到高专附近。”

        检查完地图，我驾车驶入了小道。

        这一次我没有迷路，沿着蜿蜒的小道开了十几分钟后，我看着几百米外高专的围墙，激动到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夜蛾老师，你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好男儿啊！”

        我立即停车熄火，开门下车。

        前天刚下过一场秋雨，铺满落叶的山林地面湿软，散发出并不难闻的草叶腐朽味。

        “冲啊！千日酒，你可以的！”

        我脱掉外套，把裙摆用皮筋绑起，撸起长袖子，满心豪情壮志。

        ——好在车的后备箱里放了一双我的运动鞋，我因此得以换掉我今天出门穿的高跟鞋，不然我可能就要光脚了。

        打开后备箱，我看着满当当的物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些都是我刚刚请司机木内帮我从家里搬到车里的。

        “现在没人帮忙，只能靠自己了……害……我力气夜太小了……果然还是得去健身房报课锻炼身体……不然没有体力把计划付诸实践啊。”

        我嘟囔着，开始干活。

        四处转悠了一会儿后，我终于选定了一棵树。

        “很好，树干很直，高度足够，位置上好，就决定是你了！”

        然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伸缩梯搬到了树下。

        这是我购买的最新款伸缩梯，可以拉伸得很长，帮助我爬到高处的树枝上。

        为什么要爬树呢？

        ——为了刺探高专的秘密，以及观察我继子上课。

        说到底，目前为止，我还是不太清楚这所名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上一次循环中，我听到七海建人和夏油杰提到“咒术师”和“咒灵”。

        我推测咒术师和驱魔师差不多，而咒灵应该类似恶魔。

        我那宝相庄严的继子，从某种意义上，算是皈依了佛门。

        ——咒术师降妖除魔，僧侣也降妖除魔，四舍五入等于他真的去当和尚了。

        我继子还是走上了一条与他外貌相符的道路。

        这条道路上的黑暗和苦难，是我这个普通人绝对想象不到的。

        杰真是个有大爱和大义的好孩子啊。

        可我还是觉得，咒术师是个辣鸡职业，最好还是别干了。

        当咒术师都害得我继子黑化了，疯魔了，决心毁灭世界了。

        七海建人看起来那么厌世，肯定也和当咒术师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啊，七海君现在还没入学高专呢，他是杰的晚辈，杰现在才高一，七海君最快也得是明年入学了。】

        【尽管暗搓搓地希望七海君不要来高专，不要当咒术师，可如果那是他的选择，也只能尊重了。】

        【就像是杰一样。哪怕我压根不想让杰当咒术师，我也不可能真的阻拦他，我能做的，只有在旁边看着他，守着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不过大家都好厉害啊，我和他们比，弱得像块天妇罗……】

        【但我也不差！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战斗方式！完美lady永不言败！我一定可以实现我的目标！】

        给自己打完气后，连搬梯子都格外有劲儿。

        梯子终于被放置好了。

        我成功地爬上树，如愿以偿地坐到了高处的大树杈上。

        “好……好高啊！”

        只向下看了一眼，我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看了不看了，看该看的。”

        我说完掏出了高倍望远镜。

        ——越往山林深处走，树木越高大茂盛，而靠近高专的树木都不是很高。

        我挑的这颗棵树的高度较高，它距离高专的围墙只有七八米，金黄的树叶很是茂密，很好地遮掩了我的身形。

        今天的我正好穿了条杏黄色的裙子，这使得我更难被发现了。

        我开始认真寻觅夏油杰的身影。

        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校园为什么是空的？！

        ……就算是学生数量极少的小班制学校，也不该是这种样子吧？

        啊！原来有人在！在室内！

        我看到一间偌大的和式房间，推拉式木门开了一扇。

        能够看到有人走动的身影。

        一抹银色一闪而过。

        ——是五条悟！

        紧接着，我又看到一抹黑色扑了上去。

        等等……他们在干嘛……！！！

        我瞳孔地震，忙把高倍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高，努力试图看清室内正在发生什么。

        ——哦，原来是在练习体术啊。

        不知道为何，我感到有一丝丝失望。

        随即，我便为自己感到失望这件事虔诚地忏悔了起来。

        【清醒一点，清醒一点！】

        【你是来保护你家人的，不是来磕cp的！！！】

        我决定晚上回家发个匿名帖子求助。

        帖子标题就叫做：【救命！我不受控制地嗑起了我儿子和他好兄弟的cp！我该怎么办？在线等！】

        【啊！他俩出来了。】

        如今已是10月初，秋意愈发浓郁，即使是太阳晴好的午后，刮起风时，仍会感到阵阵凉意。

        我为了方便活动，脱掉了外套，这会儿坐在树杈上，觉得四肢有些发冷。

        两名少年却丝毫不惧秋季的凉意。

        他们两人上身仅着短袖t恤，站在室外屋檐下，手里皆拿着瓶身覆着白雾的冷饮，正仰头喝着。

        高倍望远镜看得极为清晰，我甚至看到有几滴汗水沿着黑发少年的颈部线条缓缓流进衣领。

        银发少年没怎么出汗，但他似乎也很热，一把撩起了自己的白t恤下摆，掀腾着，以降低体温。

        ——他好白好白的腹肌差点闪瞎我的眼。

        我不敢再看。

        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这样子，好像一个变态。

        深深的自我厌恶让我收起了高倍望远镜。

        我需要做点其他事来减轻我的罪恶感。

        于是我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里的“杰小丸观察手册”文档，着手撰写我的第一篇记录。

        ——“杰小丸”是我为我继子新取的爱称，灵感来源于他的丸子头。

        内容如下：

        【200x年，10月x日，天气晴，少云。

        今天遇到了一个天使一样的大美人，她说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话。

        希望以后还可以再见到尤莉尔。

        我终于正式实施我的计划了。

        搬梯子好累。高处好吓人，风好大，好冷。

        今天的杰小丸也很正常，没有黑化的迹象，和他的朋友相处得很好很愉快。

        杰小丸打架好厉害，我和他的差距大概像是香菇天妇罗和圣斗士星矢。

        可香菇也挺好，我喜欢吃香菇。

        我家杰小丸长得真帅！！！妈妈我好骄傲！！！

        五条君看着挺瘦的，结果竟然有八块腹肌，果然人不可貌相。

        杰小丸喝的是乌龙茶，他原来喜欢喝茶味饮料吗？我都不知道呢。】

        我越打字越投入，逐渐忘记了四周的环境。

        措不及防地，我听到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酒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差点从树杈上掉下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我绝望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透过指缝，我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夏油杰。

        黑发少年那总是神情温和而淡然的脸上，此刻充斥着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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