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纠缠

既然是路过，那你就好好走你的路呗，一个，不是一群大男人跑到旁人祖坟跟前偷听，还真是有够闲的！

        何月娘心情不佳，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当下只眼神凉薄地瞥了一眼那位陆大爷，垮了篮子，施施然从这帮人跟前走过，头都没回。

        陆世峻愣在那里半天，这才问一旁的管家陆福，“她……这算是鄙视吗？”

        陆福跟了陆世峻二十年了，还头一回见到自家主子吃瘪，当下也是困惑，他挠挠头，“大爷，您甭在意，乡野村妇，不懂什么规矩的，举止粗鄙也是有的……”

        她举止粗鄙？

        问题是，她做出啥举止了吗？

        人家不过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径直就挎着小篮子走了……

        陆世峻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

        管家都说不出个幺二三来，其他人就更没词儿了，当下一个个都蔫头耷拉脑的默不作声。

        “走！”

        陆世峻无奈地瞪了他们一眼，甩开大步径直往外祖刘氏一族的坟地走去。

        --

        回到家的当晚，何月娘又是一夜无梦，大清早醒来她心里慌慌的，总觉得不踏实。

        早食她也没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粥。

        她这反常的举动，连家里年纪最小的大树都看出来了，小家伙歪扭歪扭身子坐到何月娘腿上，指了指桌子上那俩熟鸡蛋，“奶，树儿要吃蛋蛋？”

        孩子奶腔奶调的，小脸又乖巧可爱的，让何月娘暂且抛开了郁气，剥起鸡蛋壳儿来。

        一个鸡蛋剥好了，大树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翻来覆去的看，直到看得何月娘忍不住要问他，一个剥了壳的熟鸡蛋有啥好研究的？

        小家伙倒把鸡蛋往她手里一塞，“奶，我娘说了，树儿有手有脚，吃蛋蛋得自己剥壳儿，不然娘就不喜欢树儿了！树儿不要娘不喜欢，这个给奶吃……”

        这一番小操作，直接把一屋子大人都给惊着了。

        尤其是林春华，她看看大树，想问，我啥时候这样说了？

        大树小眼睛朝着她眨巴眨巴，接着又从何月娘腿上站起来，歪扭歪扭地走到林春华跟前，一屁股坐她腿上，“娘，我想吃……啊，不，树儿自己剥……”

        他胖乎乎的小手抓起一个没剥壳儿的熟鸡蛋，往桌子边上一磕，鸡蛋壳就碎了，小家伙就从蛋壳碎的地方开始剥，一边剥，还一边碎碎念，“下回，树儿要跟小栓子比剥鸡蛋壳，树儿一定比他剥得快，把他的蛋蛋赢过来……给……给娘吃！“

        这彩虹屁拍的，当即林春华就笑得眉眼弯弯，抱着小家伙狠狠地亲了一口，“树儿真是娘的好娃儿！”

        大树就咯咯咯地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感慨，定算一屋子大人被一个奶娃儿给溜了一番，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娘，您吃了吧，树儿这么乖！”

        秀儿央求着。

        “娘……”

        娃儿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何月娘在心里叹了一声，心道，你们那儿知道，我这是在为你们的爹担心呢！那老鬼也不知道怎样了？咋给太爷爷上坟也不好使，这可咋办？

        她还是勉强把鸡蛋给吃了。

        娃儿们的一片孝心，尤其是大树，小小年纪就有这心思，她怎么也是不好不吃的。

        吃完饭，何月娘叫上五娃，去了小王庄。

        死鬼陈大年就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很是挂念，她就算是了了陈大年的心愿，也得给五娃儿请个好老师。

        听秦鹤庆说，他爹学问是很好的，家里教了三里五村的十几个娃儿呢。

        到秦家时，秦英正在给娃儿们讲书，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之乎者也读得正起劲儿。

        陈五娃眼睛亮晶晶地听着，一边听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跟着念，神情十分的专注。

        何月娘看着他，心里念叨，怪不得前世是状元郎呢，果然是块读书的料子！

        她两世为人，都不识几个字，前世不打猎的时候，跟着邻居接生婆学过一些字的，当时接生婆是把她当做是徒弟来教的，但没等着她把接生的一些诀窍都教给何月娘，她就得急病死了。

        这一世，何月娘重生的身份是乞丐，自然就没学写字的机会，但前世识字的基础还是没忘记。

        跟秦英说明来意后，秦英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约好，这几天挑个好日子就要五娃带了拜师礼来拜师。

        秦英说，拜师可以，礼就不要了，我儿鹤庆在你们家做活儿，你们对他的关照他成天回来说，我这一直带着娃儿学习没得空儿上门去谢你们，咋还能再要你们的礼？

        何月娘笑着说，“秦先生，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鹤庆是个勤快的，在我那里干活那也是凭本事赚钱，二娃对他多谢关照，那也是因为他是个好的，心存感恩，让人看着喜欢！至于五娃来拜师，礼是一定要的，这是规矩，也必须得让五娃知道尊师重教的道理，不然他还当请秦先生教他，是件太轻易的事儿呢！真给他重下这印象了，他哪儿还会实心实意地跟着秦先生学呢？

        秦英听完，也不由地点头，嘴上说，那好吧，就听陈家大嫂子的安排。

        心里却暗暗对这个女子赞叹不已，古来家中男人是顶梁柱，而何氏能把没顶梁柱的陈家掌控得这样好，其心智，其气度都不是一般妇人可比的！

        --

        大娃他们听说五弟就要去秦先生的私塾读书了，当即兄弟几个商量了，除了在镇上皮货店的老四，其他兄弟仨每人拿出了五十文钱给了五娃。

        五娃不肯要。

        何月娘也说，家里有银子，五娃上学的一切用度她早就打算好了，不用他们出钱。

        但大娃说，娘，这是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对五弟的一点心意，他是家里最小的弟弟，该着我们多多照顾他的。

        一番话说的陈五娃眼圈都红了。

        几个嫂子都紧忙劝，不哭，五娃不哭，好好读书，将来考中秀才，给陈家光耀门楣！

        一个秀才算啥，你们这小五弟啊，可是将来金銮殿面君的状元郎呢！

        何月娘笑着点点头，要五娃接了钱。

        拜师礼是有讲究的。

        一般准备六样礼物，分别是芹菜、莲子、红枣、桂圆、干瘦肉条。

        芹菜的寓意勤奋好学，莲子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云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则寓意弟子心意。

        这传统的六样礼物之外，何月娘又加了四样，十斤白面、十斤稻米、六斤猪油、六斤鲜鱼。

        第三天一早，陈大娃就驾车，送五娃去读书了。

        秦英看了这重礼，当即就不肯收，连连说，这太多了，真太多了。

        他当了半辈子的私塾先生，还是头一回有人送如此重的拜师礼。

        何月娘笑着说道，“秦先生不要推辞，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家五娃是个酷爱读书的，他来了，一定会比旁人更多向先生请教的，格外劳累先生，自然拜师礼要比旁人多点的，这是应该的。”

        “先生教授学生学问，这本来就是本分，何况学生如果认真好学，那是先生捡着宝了，做先生的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哪儿会嫌劳累啊！”

        秦英笑着摸了摸五娃的头，“五娃，你要是有不懂的，一定问我，知道吗？”

        “嗯，知道啦，先生，要不咱们进去学吧？”

        陈五娃翘首看着屋里正摇头晃脑读书的学子们，一脸的期待。

        “哈哈，五娃这是嫌弃我们弄些俗事纠缠，耽误他读书了！果真是个好学的……”

        秦英笑起来。

        “那先生咱们就不纠结了，东西大娃会帮着搬厨房去，咱们赶紧让五娃拜师！”

        何月娘说了这席话，秦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连连道谢，然后就举行了拜师仪式，仪式结束后，送走何氏他们，他就带五娃进屋了。

        何月娘没直接回村，而是让陈大娃驾车拉着她去了趟城里，有些日子四娃没回家了，她准备去看看。

        到了皮货店，四娃不在铺子里，马老板说，他去给客人送货了。

        坐着等四娃的空当儿，聊起娃儿读书的事儿，马老板说，这方圆几十里，最出名的私塾是刘家私塾，据说，刘家请来的教书先生可是从京城来的大儒，人家教一个学生一年的束脩那都是本地先生教五个的总数，就这还不是一般门第的孩子进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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