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死有余辜

何月娘再醒来人就已经在张家医馆了。

        张老大夫见她醒来，近前又给她把脉，之后点点头，笑着说，陈夫人，你这回又是死里逃生啊，以后且得注意，冒险的事儿你一个妇人家千千万万的别再去做了，不然哪儿有这好运气能回回化险为夷啊！”

        何月娘苦笑，“老大夫，我……我也不愿意这样啊，这不是……”

        她话没说完，就瞥见陈家的几个娃儿都齐齐地低下头，浑身上下都透着沮丧，尤其是陈二娃，那头都要低到□□里去了，当下她又变了话题，“二树呢，快把我那乖孙抱来给我瞧瞧，哎呦呦，我这可怜的娃儿啊，刚落生就遇上这事儿，大吉大利，必有后福啊！”

        秀儿也是个机灵的，明白何月娘这是不想陈二娃他们尴尬，忙就去小床那边把二树抱过来，二树这会儿正蹬吧着两条小短腿儿在忙活着吃手指头呢，一只小手吃在嘴里都砸吧出声儿来了，看着就可乐！

        “哈哈，乖孙儿啊，到底是小小子，听听这吃手指头的劲儿，那就不是小丫头能比的，我这孙儿啊，将来一定是个力气大的，跟他爹似的，一身蛮力，忙着为家里赚钱养家呢！”

        这话是夸赞陈大娃的，多少让陈大娃觉得好受些，也抬起头来，对着何月娘露出一个憨憨的笑来，“娘，我以后一定更努力赚钱。”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赚钱是重要，但亲情更重要，你这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以后更得对家里，对媳妇孩子多用用心，那钱一时半会儿是赚不完的，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才是最好的！”

        何月娘嗔责地说完后，自己先就笑了，转而跟张老大夫说，“张大夫，让您见笑了，我这教训儿子的话不应该在这里说的！”

        “没事儿，当娘的教训自己个儿的孩子天经地义，在哪儿都放开了说，没人敢说啥，那心里有娃儿才会教他们做人，心里没有的，连看一眼都嫌弃的，那不是亲娘所为！”张老大夫也笑着说道。

        “嗯，您说的倒也是。”

        何月娘想起自己意识到要被林新勇杀死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央求老天让自己再次重生到陈家，看来啊，自己跟陈家这几个娃儿是真正的有缘分，他们离不开自己，自己也不能撂下了他们了。

        吃了汤药，又观察了一个多时辰，何月娘再没了晕眩的症状了，张老大夫就允她回家去休养了，临走连连嘱咐，这人的身子骨那是骨头肉做的，不是钢铁炼就的，所以得悠着点，不能再凡事蛮干了！

        何月娘笑着谢过老大夫就被大娃二娃扶上马车回了陈家庄。

        家里丁妈妈早就得了信儿，把暖炕烧热了，被褥也铺好了，擎等着何月娘回来休养。

        何月娘也着实是又惊又喜的累着了，所以也没跟他们几个再说什么，一头倒炕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的。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她再醒来，都是第三天的头午了。

        睁开眼就看到五娃在炕边抹眼泪呢。

        “五娃，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被什么人欺负……”

        何月娘头一懵，脑子里残存着一个念头，五娃去考试了，咋没考完就回来了？

        “娘，我考完了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事儿了，都是五娃不好，若五娃不去考试，你们不去送考，二树也不会出事儿，您就不会被歹人所掳！呜呜，娘，我对不起您！”

        五娃见她醒了，那眼泪涌得就更快了，他虽然读了书，懂了不少道理，但说起来还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会儿见他赖以依靠的人倒下了，那小脸都吓白了。

        “好啦，这事儿怎么能怪你？那褚氏早就盘算着要那么做了，即便不是选在你考试那天，也会是别个日子，是祸躲不过，早晚得发生，好在二树没事儿，娘这也好好的，快别哭了，你哼哼唧唧的让娘的头又晕了！”

        何月娘边说边手捂着头，做出一副我又要昏过去的架势，这可把陈五娃吓着了，忙三下两下擦干净眼泪，竭力忍住悲戚，“娘，我不哭了，您别头晕……”

        “嗯，乖，我不晕了，快跟娘说说，考得怎么样？”

        其实，何月娘是知道这次考试的结果的，不出意外，五娃一定能中这次县试的案首，可她还是得问一问，不然显得她太不关心娃儿的学习了。

        “娘，我觉得还行！”

        陈五娃这回小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来，“考试的题目多半儿都在则无先生的预想之内，我之前也是做过这方面的练习的，所以，眼下只看能不能入得了考官的眼了！”

        “那就好，我娃儿觉得成，就一定成的。来，娘拿点银子给你，你留着发榜那天啊，买点好吃的给几个小侄女小侄子，对了，山上的学生们也得有份儿，你记得，即便是考的好了，那也不能目中无人，读书是为了明事理，做正直的人，如果读书好就翘尾巴，就眼睛瞪到头顶上，看谁都赶不上自己，那倒不如不读书了，踏踏实实做人比什么都强！”

        “嗯，娘，五娃记住了。”

        陈五娃点头应下。

        何月娘给了陈五娃五两银子，五娃不想接，说是太多了，但何月娘说，这是奖励你好好学习的，以后家里的小辈儿们谁好好学习都有奖励，不单单是给你的，快拿着，别让人说咱们考试考得好，做人却扣扣搜搜的，娘可不喜欢自家娃儿那样。

        陈五娃都一一应下，接了银子。

        不过，他可没有拿着五两银子全买了好吃的分给大家，而是用其中的四两银子给何月娘买了一对耳坠子，说是谢谢娘这些年的教诲，剩下的一两他买了些糖果点心，给了家里几个小侄子侄女，至于山上私塾里的同窗，他则针对每个人的学习的情况，特别一人给他们写了一份字帖，这份字帖弥补了他们的不足，让他们在学习上更能进一层，这可比简单地分发几块糖果点心给他们要好太多了，学生们都连连称谢，则无先生也没想到陈五娃会这样做，当下也是觉得很欣慰，这学生他没白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县试还得三天后才发榜，此刻的陈家也没别的事儿，就只是等待了。

        本来则无先生说要放五娃几天假，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几日，这段时间为了备考他也的确是太累了。

        但陈五娃婉拒了，他说，这才是他参加考试的第一遭，以后还有更多的大考要应对，这点累不算什么，只是娘亲现在身体有恙，他得在家照顾一两日。

        何月娘自然是不会答应要他照顾了。

        他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儿能照顾啥，就是心里觉得歉疚，想要陪陪她而已。

        她跟五娃说，你去吧，去山上帮你们先生教教其他学生也好啊，娘家里有你嫂子们照顾呢，哪儿还用得上你一个小爷们？

        陈五娃还要说啥，何月娘只好故伎重演，装出又要头晕的样子，把陈五娃给劝走了。

        很快关于褚氏跟林氏的消息传来，县老爷判定她们偷陈家的娃儿有罪，又没悔改之心，所以严判褚氏入狱五年，林氏年纪大些，属于从犯，所以判了三年，至于褚大，是帮凶，且烂赌，被判入狱两年，至于死了的林新勇，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这消息是县丞王中海亲自送过来的，还顺便带来了县太爷对何月娘的亲切问候，说陈家有什么需要他县令帮忙的，他保证做到，还请陈夫人尽管开口。

        何月娘对那个啥啥都不是的岳县令也没什么要求，只说了声感谢的话，别的再没了。

        晌午，何月娘让陈大娃去把里正叫了来，留了王中海在家里吃了顿便饭。

        王中海这个县丞为人还是不错的，帮了陈家几回，何月娘对他是很感激的。

        因为请的是男客，何月娘虽是女主人，但也不好到席面上作陪，只是让陈二娃去桌面上伺候着倒茶倒水。

        隔着一堵墙，何月娘听席间，多喝了两杯的王中海感慨，人啊，做什么都得运气，运气来了挡不住，没运气时，做啥啥不成！

        里正陈贤彬也不是个蠢的，听说他话中的失落，忙说，这回岳县令调走了，你还不接任了县令的官位吗？你这当县丞也有几年了，该动一动了吧？

        “唉，我也觉得该临到我了啊？可是，这都得看上头的安排，不瞒老弟说啊，我的确是使了银子去上头通门路了，也想着能当了这城里的一县之父母官，多为百姓们做点事儿，可是呢，我得到的信儿是，上头对咱们这个县令另有安排，不然也不会把岳县令急乎乎地调走了！

        我也是纳了闷了，你说说，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的，那些有门路的官儿是断断不会来这里的，到底是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想要到咱们这地方来横插一杠子啊！”

        王中海咕咚喝了一口闷酒，又唉声叹气起来。

        对于官场上的事儿，陈贤彬能说什么？也只是安慰劝解了王中海几句，又给他连倒了几杯酒，一句话，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果然，王中海还就是喝醉了，临了是陈二娃驾车把他送回城里的。

        何月娘在墙那头听了王中海这惆怅不得志的话，并没有什么感触。

        她是个女人，也不想当官，他们陈家目前来说，也没哪个娃儿有官运，所以，谁来接任县令一职，她才不关心呢！

        至于以后五娃会当官，但绝不会到这里来当县官，所以，她就更没关心的理由了。

        送走王中海后，何月娘去李氏那里看小孙子二树，刚进屋，就见李氏抱着二树正抹眼泪呢。

        她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又哭天抹泪的干啥？这还没出月子呢，你不知道坐月子哭能哭坏眼睛啊？我这头变着法儿地让秀儿给你补营养，你倒好，跟我对着干，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你以为老娘愿意管你将来是不是腰腿疼，身子发麻啊？老娘是为了我孙子，孙女着想的，他们没一个身体康健的老娘，就得早早啥啥不干的伺候你，咋你拖累我家孙子孙女有瘾啊？”

        这通劈头盖脸的埋怨，把李氏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忙一个劲儿地解释，“娘，我不是对咱们家里谁有意见，我就是觉得我……我拖累家里了，不是我们家三嫂那坏女人使坏，二树不能被偷，您也不会……我心里有愧啊，昨儿个我爹娘来，也说了，李家就是给陈家当牛做马都回报不了啊！”

        褚氏被判入狱后，她生的儿子家宝就没了奶吃，还是何月娘做主，让家宝也留在陈家，李氏奶水足，供养俩小娃儿刚刚好。

        这可把李家一家子感动坏了，尤其是李家老两口连呼阿弥陀佛，亲家，您可真是观世音菩萨啊，我们李家的人坑了您，险些让您出了危险，您还这样待家宝，我们……我们真是对不住啊！

        说着，老两口执意给何月娘施了大礼。

        何月娘阻拦不住，只好偏偏身子，堪堪受了他们一个半礼。

        她说，大人再怎么有罪，那是大人的事儿，孩子是无辜的，家宝也是可怜，爹是个不成器的，这娘又被抓了，唉，李氏是他的亲姑母，能帮还是帮一把吧！

        就这样，家宝被留在了陈家。

        听李氏这样说，何月娘也消了气，当下拍拍她的手背说，“你啊，也别想太多了，事情呢都不是咱们愿意发生的，只能说，咱们是遇上小人了，旁的，再不许说了，我是你们的娘，为你们担些事儿也是应该的，而且我乐意，你现在就一门心思，把这俩小娃儿奶好，再把身子骨保养好了，等你出了月子，好好孝敬我，那也就算报答了！”

        “嗯，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李氏忙表决心。

        “行啦，别说好听的了，快看啊，我孙子在对着我笑呢，这小玩意真是可爱啊！”

        何月娘不再啰嗦，忙着去招呼小孙子了，跟小孙子咿呀咿呀哟地说了好半天，这才从李氏房里出来了。

        刚到院里，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看年龄有十五六岁的姑娘，手边挎着个蓝布包，正翘首往院里头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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