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风起（六）

回到阁内，江暮雪便把晏寒云安排在了一间厢房内。她把少年放在床塌上转身欲走，却感到有一股轻轻的力道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回眸看向晏寒云，只见那对清澈见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底带着几分不安。

        不禁轻声道：“怎么了？”

        “大……大人，我有些害怕。”话音未落，江暮雪感到袖子被抓得更紧了。

        江暮雪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罢了，不管晏寒云今后会与她有多少过节，此时他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自己不应当将对那位主神的敌意强加在他身上。

        “可愿留在这里？”她出声询问。

        晏寒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将她的袖子抓得更紧了：“愿意……想留在这里。”

        “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江暮雪心中啧啧称奇，成年后的晏寒云气死人不偿命，没想到幼时却这般乖巧可爱。

        “自然是愿意的。”

        江暮雪点点头，随后将苏慕然叫了进来：“给他安排个院子，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他便是我徒弟了。”

        苏慕然了然，前几日白觅烟为这孩子把脉之时就发现这孩子资质非凡，此时阁主收他为徒倒也能理解。

        “是。”

        苏慕然领命退下之后，江暮雪暼了一眼依旧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还不松手？”

        晏寒云闻言松开了手，耳根子还有些红。

        江暮雪背过身子，负手而立：“早些休息。”旋即迈步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她召来暗影：“本尊外出期间，阁内细作可有动作？”

        “如阁主所料，您刚前往雪山，那些细作便蠢蠢欲动，妄图内外夹击，窃取阁中机密。”

        顿了顿，又道：“一共十一人，现已关在地牢，阁主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江暮雪屈指敲了敲桌面，冷笑道：“加点料，给楚奕送回去。”

        人是给他送回去了，至于能不能用的起，可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暗影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江暮雪起身，前往浴池沐浴，背靠壁池，不禁想起了前世种种。

        本来她与晏寒云的关系还算不错，师徒间的情谊倒也算深厚。

        可自打蒋风幕出现后，她便一心扑在了他身上，只因他身上有那人的神识，她便以为他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从那以后，晏寒云与她便生疏了起来，望向她的眸中常常带着怒火，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直至最后她醉酒胡喃，与晏寒云大打出手，玉笛破碎，他们之间的师徒情谊也被斩得一干二净。他满眼失望，拂袖离去，而那时的她虽感觉满心怅然，却不知为何如此，只能一坛接一坛地喝着那桃花酿，直至酩酊大醉。

        思及此，江暮雪眸色复杂，将手搭在额头上，眼睑微垂，睫毛轻颤，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怅然。

        既然重来一次，那便好好待他吧，就当是弥补他……也是弥补自己的缺憾。

        江暮雪双臂撑起，微微用力便离开了浴池，轻勾手指，屏风上的雪白色中衣便挂在了指尖，她套在身上，不紧不慢地系上了衣侧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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