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twoday

萩原研二把幼年版魔女小姐安置在客厅后，就开始在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衣服，剃须刀，洗漱用品，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

        黑卷发的青年用背部抵着门板，看着好友翻箱倒柜地找出硕大的两个行李箱，真诚地问道：“需要我帮你写宿舍的退租申请吗？”

        “我真的不是要搬走啊，小阵平。”

        迎着幼驯染痛心疾首的复杂目光，半长发的青年耸了耸肩。“你就当我休假的时候顺便外出旅游好了，很快就回来。”

        “什么时候。”

        “啊……”萩原研二笑着摸了摸下巴。“小阵平昨天帮我请假了吗？”

        “嗯，组长说让你好好休息，医疗费用会由警视厅报销。”

        “假期批准的话，那应该一周后就回来了。”

        “一周？”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啧，这不就是，刚恋爱就连把分手时间就想好了吗。”

        “当然不是。”

        萩原研二也叹了口气，捏捏自己的眉心。

        “有没有谈恋爱难道小阵平会不知道吗？如果是真的，肯定会告诉你的嘛——

        我跟那个女孩子只是刚认识而已，最多这一周过去……总之，这件事结束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喔？”

        卷发青年倚靠在门口，挑了挑眉。

        “真的啦——”

        “那就暂且放过你。”

        看出好友目前大概是真的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事，但得到了保证后，松田阵平也不再追问，以免让萩原研二感到为难。青年轻哧一声，双手交叉活动了几下，指骨发出清脆活动的响声。

        “昨天那个女生可以不提，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休息吧hagi。

        先说好，昨天我可没揍够，休假的这周最好把身体养好了，虽然你现在看起来还挺活碰乱跳的，但说不定休假结束后躺的就是医院的病床。”

        “这是犯罪预告啊。”

        青年先是抱怨着，又听到对方提到昨天的事，眼神心虚地飘忽了一秒。

        “昨天小阵平下手真狠。”

        “是吗？”

        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些不善。

        “是啊是啊。”

        魔女小姐不仅在他身体里受了无妄之灾，还说他根本打不过小阵平什么的。

        好过分——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呵。”

        “而且还是揍的我英俊帅气的脸诶。”

        “谁让你这家伙把防爆服脱掉的。”卷毛好友恶狠狠地瞪着他，音量反而提了起来。

        “啊呀。”

        “你最好是真的记住教训了。”

        当然啦，从直面爆炸现场到眨眼变成女孩子什么的，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萩原研二再次干笑着被幼驯染毫不留情地在肩头捶了一拳，举起手发誓。

        “我保证没有下次。”

        “说到做到。”

        松田阵平看了看表，拎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起身往外走。

        “你慢慢收拾吧，昨天的一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有空顺便把报告写了，昨天你可是答应要自己写的。”

        “嗨嗨——”

        半长发的青年将好友送到门口，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其实是魔女小姐答应的啦。

        “那我就先上班去了。”

        松田阵平的视线隐晦地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孩身上轻轻瞥去一眼，冲满脸无辜的萩原研二抬了抬下巴。

        “还有，一周后可要记得，给我好好解释。”

        萩原研二冲他眨了眨眼睛，在好友步履匆匆地拎着外套和工具包离开后，他关上门，然后从玄关朝着客厅探头。

        “小雾～”

        小女孩安静从容地陷在他的沙发里，听到萩原研二的声音后仰了仰脸，腿上还平摊着一本不知道从客厅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相册，

        “萩原。”

        “你在看相册呀。”青年把行李箱推到一旁，兴致勃勃在她身边坐下。

        “嗯。”

        岛山雾又翻过一页，认真地看着相册里与现在的她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孩们。

        背景大概是孩子们经常会去玩的那种有着小沙坑的公园，半长发的小萩原开心地咧着笑，对着镜头比着手势，另一只手揽着旁边的男孩强势贴贴。卷发的松田阵平臭着脸扭着头，脸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

        “萩原和刚刚的卷毛。”岛山雾伸出手戳了戳照片上两个挨在一起的男孩们。

        “是哦是哦，那是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啦，那个时候的小阵平几乎天天都在打架，同校的小朋友们都觉得他暴躁可怕，因为一些家里的事情，也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好久没有打开这本相册，萩原研二也有些怀念地看着六七岁时候的自己和幼驯染。

        松田阵平大概从小就不太喜欢面对镜头，那时候的合照总是看起来像个时时刻刻都在耍小脾气不开心的难搞小鬼。

        “那你们为什么就成为朋友了？”

        岛山雾看着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或多或少带着淤青或者贴着创可贴的小卷毛，有些好奇地问。

        “其实还是小阵平主动的噢。”

        青年伸手翻开相册的下一页，冲她眨眨眼睛。

        “居然是对方主动想跟萩原做朋友吗？”岛山雾有些惊讶。

        “很意外是吧？”

        萩原研二看着照片里并肩站着的自己和小阵平，又回忆起那时候松田阵平自以为很隐晦但是非常明显的靠近，笑眯眯地说。

        “那时候的小阵平，比起想跟我做朋友，倒不如说是有心机地看上了我家的修理厂才对。”

        因为家里是开汽车修理厂的，所以有时候那些机油味还会不声不响地侵入萩原研二的日常生活，偶尔在他忘记的时候，书包会带上一点浅浅的机油味道出现在学校。

        小卷毛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松田阵平像个小狗狗一样，活碰乱跳地凑到萩原研二身边嗅来嗅去，他的鼻梁上贴着一个创可贴，因为耸鼻的动作皱了皱。

        “机油味。”

        卷毛小狗肯定地说。

        “诶——被认出来了耶。”

        在被卷毛小狗围着转圈圈的时候，萩原研二的心态逐渐从惊吓、紧张、茫然无措变得坦然淡定起来。

        作为一个总是干干净净出现在学校还很受欢迎的小男生，虽然只有这一点点的味道居然被同龄的男生闻出来了有些诧异，但总觉得有些被发现了什么尴尬的小秘密一样的紧张感。

        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又开朗地解释着。

        “因为我家里是开汽车修理厂的，可能不小心在什么时候沾到了。”

        “汽车修理厂！”

        卷毛小狗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从精准认出味道的得意变成震惊，目光也变得亮晶晶的，好像在看什么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假面超人。

        后来萩原研二就总在自己的周围看见鬼鬼祟祟藏在树后或是门外，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卷毛小狗。

        ……

        这是在干什么啊？

        “所以为什么你最近总是跟着我呀，松田同学。”小萩原背着包包，满脸无奈地拦住了逃跑无果的小卷毛。

        松田阵平紧张兮兮地佯装无事发生。“我没有！”

        小萩原沉默了。

        他是知道松田阵平的，因为流传很广的“松田阵平是杀人犯的小孩”那则消息，性格也别扭，在学校里虽然因为揍人很厉害算不得说被欺负，但也绝对算不上受欢迎。

        应该说是在被漠视才对。

        “我才没有故意跟着你，不要乱说啊，我跟着你干什么，又不是有什么目的，你这家伙不要想多了！”

        小卷毛还在警惕又故作凶狠地说着，看起来又带着被发现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真的很像炸毛了的小动物。

        萩原研二捏了捏自己小书包的肩带，眼睛弯弯的，露出了一个开朗灿烂的笑，朝着他摊开手心。

        “松田同学——你要不要跟我做好朋友呀？”

        “……”松田阵平呆住了。

        “好不好呀——？”

        对方红着脸别别扭扭地哼了几声，握住了萩原研二的手。

        ……

        “所以，就那样成为朋友啦。”

        半长发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照片。“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小阵平的重点根本就是朝着我家的修理厂去的嘛。”

        照片中。

        男孩们或是站在什么卧室里的电风扇前，或是坐在修理厂的维修台旁边，又或者是汽车和摩托车的侧面。但无论什么背景，两个男孩手里总是攥着一把工具钳和螺丝刀，脚下散落着电器外壳和一堆被拆卸得堪比刚出厂的原始机械零件。

        跟上一页总是臭着脸斜瞥或者扭头撇嘴的表情很不同，这一页的照片中，小卷毛的笑无疑要真诚得多。

        小萩原也一样带着笑，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又有些小小的狡黠，眼底是细细碎碎快乐兴奋的光，看上去是找到了什么喜欢的事，然后乐此不疲地跟小伙伴一起玩闹一样。

        “虽然后来倒闭了，但我家的修理厂也是我们小时候玩耍时去得最多的地方。”萩原研二笑了笑。

        “虽然总说是朋友想去，但萩原应该也喜欢机械什么的吧？”

        “诶——小雾这么认为吗？”

        “因为照片上的萩原看上去笑得很开心。”岛山雾歪了歪头看着青年。

        “嗯……应该是喜欢的。”

        萩原研二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

        但其实萩原研二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机械那些东西的，脏兮兮的机油，刺鼻难闻的皮革味和冷冰冰的机械。

        他在小时候只把这当做是家里大人工作时必要接触到东西，直到跟松田阵平成为朋友。

        小卷毛总是兴冲冲地拉着他往家里的修理厂跑，然后在一堆零件旁边呆上一整天。

        小萩原发着呆陪他拧螺丝，只觉得跟松田阵平做好朋友后，呆在这里的时间比他以往被家里人带来的时间还要长，而且看起来还有递增的趋势。

        修理厂和拧螺丝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无论是看电视还是出门去哪里听起来都要有趣得多吧。

        但善解人意又体贴朋友的小萩原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会一副快快乐乐很感兴趣的样子，坐在松田阵平旁边陪他拧螺丝。

        他们呆了很久，松田阵平在萩原研二笑嘻嘻附和着他的话的时候，犹犹豫豫地抬头，“你是不是不喜欢呆在这里拆卸这些东西啊，萩原。”

        “嗯？”小萩原诧异地眨了眨眼。

        “因为你看起来笑得没有之前那么开心啊，好像只是勉强在陪着我一样。”

        小卷毛看起来似乎很不舍，但又毅然决然地放下手里的零件。

        “肯定很累很无聊……而且一直不说出来自己不喜欢还只是这样顺着我的意思，没必要啊，朋友之间不需要这样。”

        “可是陪着阵平一点都不累噢。”

        松田阵平拉住了萩原研二的手，朝着店门口跑了起来。

        “知道了，总之今天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萩原，你想去哪里？游戏厅还是小公园，啊，不如去那家便利店门口打街机好了！还有啊，下次我一定让你知道修理厂的魅力！”

        小萩原愣愣地被那一只手拉着跑着，原本脸上淡淡的笑又变得更深。

        “好啊！小阵平——！”

        ……

        “虽然那时候的同龄人都在排挤他漠视他，在背后说他的脾气差爱打人。”

        半长发的青年笑着，对着岛山雾歪了歪头。

        “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小阵平其实明明是个可爱闹别扭又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的小男生嘛。”

        客厅的窗门敞开着，鸟鸣声，清风和暖暖的阳光一齐涌了进来。岛山雾看着脸上仿佛是被阳光打了层温柔和煦光晕的俊美青年，眨了眨眼睛。

        真温柔啊，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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