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尘封往事

在精灵们神奇的草药与治愈术的治疗下，转天下午，温妮便渐渐退烧清醒了过来。她看着高大华美的穹顶，与身旁陌生的语言便知道，自己又被精灵给救了。

        “温妮，你醒了吗？！”陶瑞尔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到她用不太熟练的通用语向自己问好，温妮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只是这笑容却并不像陶瑞尔上次见到她时那般的无忧无虑。

        温妮虽然已经清醒了过来，但依旧虚弱地说不出哪怕一句话，身体的力气就仿佛被抽干了一般连些微的动作都能扯动伤口，钻心的疼。

        如今的密林王国中，许多人都将温妮称为“那个命大的女孩”，毕竟即使是最强壮的奥克恐怕也难以在那一箭之下活下来。根据打扫战场的精灵战士们回来说，大王射出的那支箭，正有一半没入了山毛榉粗壮的树干中，可见大王射出那支箭时，所用的力道之大。

        而如今，我们的肇事者·密林之王·瑟兰迪尔，正在议政厅里接见冒着风雪赶来的巴德。

        “向您致敬，尊贵的密林之王。”神情有些焦急地人类汉子向瑟兰迪尔恭谦的行了一礼“我听闻我的邻居，可怜的小温妮现在您的领地中……”

        巴德的话未说完，瑟兰迪尔便打断了他，他用眼睛瞟了一眼多事的总管，用他那固有的傲慢语气说道：“是的，这个可怜的女孩如今正在我的宫殿之中。但若我没有记错，前两日我便令我的手下将她送回了长河镇，并慷慨地赠予了他们一家足以过冬的粮食。那么，热心的巴德先生，请问你是否知道为什么昨夜她会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领地中呢？”

        巴德的面上一红，这才解释了起来：“敬爱的国王陛下，好叫您知道，那日送温妮回去的正是我。可您赠予的那些粮食，在入城时遇到了镇长的税务队，被克扣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些也在第二天便被我的邻居，温妮的爸爸拿去统统换成了酒。眼见得家中就要揭不开锅了，他竟然打算将温妮送去镇长家中，用她换些过冬的粮食。温妮的母亲趁着老约翰酒醉，将温妮偷偷放出了家门，这才让她又逃进了您的领地。”

        瑟兰迪尔对于长湖镇镇长那令人作呕的癖好也略有些耳闻，听巴德如此说，面上也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昨天那个女孩不幸卷入了我们剿灭森林巨蛛的战斗中，受了些伤，如今正在接受治疗，恐怕不能随你回去了。”

        “不不不，陛下，我并非是来将温妮带回去的，那样可怕的地方我是不会再让她回去的。我是来恳求您，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孩，她已无家可归，若得不到您的垂怜，她很快就会死在这个冬天的。”

        瑟兰迪尔形状好看的薄唇紧紧地抿着，这意味着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甚好。“我想我要收留谁，恐怕不必听从你的建议。”

        “我本无意冒犯您，仁慈的陛下。只是温妮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在老约翰酒醒发现温妮不见后，就把她打了一顿，至今还下不来床……”话未说完，就听到站在他身旁的大总管因为过于惊讶而发出的倒吸凉气之声。精灵们十分重视自己的家庭，哪怕是那些内心堕落的精灵，也绝不会做出殴打自己的妻子，遗弃自己的女儿这般令他们难以想象的恶行。

        巴德微微抬头，偷眼看向上首的国王，淡漠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我本不该用这样的腌臜事情，污染您的耳朵，可此时的长湖镇已没有能够庇护温妮的人了。我恳求您，我仁慈的、英明的国王，请您将这个可怜的女孩纳入您的羽翼之下，让她不必受那些风霜的侵袭。”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至于如何处置这个女孩，我自有论断。”瑟兰迪尔仍未给出巴德最希望听到的承诺，转而吩咐加利安将巴德带下去，为他准备一桌丰盛的美食。精灵们对那些正直的人类仍怀有一丝敬意，这使得他们在对待巴德时不愿因为傲慢而失了礼数，更何况瑟兰迪尔比谁都清楚，巴德乃是百年前带领人类与恶龙史矛革浴血奋战的河谷邦之王的后人。

        至于那个女孩，瑟兰迪尔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仍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在他的密林王国中，还从未有人类能够长居此处。密林可没有幽谷那样的传统，让年幼失怙的杜内丹人居住在自己的领地内。

        但很快，事态似乎就脱离了瑟兰迪尔的掌控，他那大嘴巴的总管已经将方才在议政厅中说听闻之事传的到处都是了。以至于他在从议政厅走向书房的短短路程里，耳朵里已经灌满了精灵们低声的议论。

        “国王会收留她吗，那个可怜的女孩。”

        “哦，当然！我们的王是那么的仁善，绝不会眼看着她回到长湖镇，去到那个可怕的魔窟的。”

        而当他打开书房的门，莱戈拉斯已经等在了那里。

        “怎么了，我亲爱的儿子，我记得上一次你主动进入这个房间，还是两百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果可以，我猜你更愿意和陶瑞尔一起在森林里穿梭着猎杀那些令人厌恶的巨蛛。”

        “ada，我都听说了！你会收留温妮对吗？”年轻的精灵明亮的双眸里闪烁着星光，信任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少有的露出了孺慕之情。

        瑟兰迪尔的心一软，紧绷着的嘴角松弛了下来，微微一笑，连声音也带上了温度：“当然，莱戈拉斯，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我就知道！ada是最好的！”莱戈拉斯欢呼着，奔出了书房，瑟兰迪尔垮着脸，听到儿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陶瑞尔！ada答应啦！温妮可以留在密林了！”

        儿子大了不由爹啊……

        瑟兰迪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民意裹挟着，收留了一个他本来并不十分乐意收留的女孩。他坐在他那张橡木制成的巨大书桌前，拾起昨天尚未看完的书，又重新阅读了起来。那是一本凡雅精灵留下的诗集，出自他早已西渡的凡雅族母亲，他前两天才从最靠墙的一排书架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它。

        “这是今夜，我所能写下的最哀伤的诗句

        那些似此星辰的良宵

        那些堙没在夜风中的誓言

        那些暗香浮动

        我们一同醒来的清早

        都随你一起，乘着徐徐的清风

        去到那遥远的神许之地

        辽阔的星空

        因为你的离开而变得更加辽阔

        寂寞的林海

        因为你的离开而变得更加寂寞

        是维拉的恩赐，令我能够这样呼唤你

        吾妻吾爱

        吾灵魂之所向”

        这首用古辛达语写成的小诗，出现在诗集的最后一页。它的字体与之前那些娟秀的凡雅语长诗截然不同，要显得笔力雄浑得多。瑟兰迪尔意识到，这应是父亲在母亲西渡后，思念她时所写下的。

        瑟兰迪尔的母亲在他非常幼小时，便已接受了维拉们的召唤，随着她的凡雅亲族一起，前往了美丽的阿门洲。又经过了数千年的岁月，他对于母亲的印象似乎只剩下她一头美丽的金色，与轻柔的嗓音，睡梦中模糊的摇篮曲。

        而他的父亲，勇敢的欧洛菲尔，密林王国英明的先王，在他的记忆力也总是郁郁寡欢的。可此时，瑟兰迪尔却从这首父亲所留下的小诗里，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爱情，这使他一时间有些面红耳赤了起来。

        只可惜，欧洛菲尔未及前往阿门洲，便在最后的联盟之战中死在了巴拉督尔，距今已有近三千年。

        瑟兰迪尔回忆着那些尘封了许久的往事，正兀自出神，并没有发觉离自己不远地榻上，那个人类女孩已经苏醒，并注视着他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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