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都林的预言·上

长湖镇上的居民们对于密林王国昨日的变故毫不知情，他们仍然过着日复一日虽说不上穷困，但也没有希望可言的日子。如今摆在人类面前的困难并非远在南方的大敌，也不是只活在年长居民口中的恶龙史矛革，而是眼见越来越寒冷的天气，冬天就快要到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尤其的早，这让本就身处北方的长湖镇居民们有些措手不及，他们还没攒够足以过冬的粮食呢。经过历代镇长的盘剥，这些可怜的居民里可没几个有家底的，他们的家底全都被锁在了镇长的金库里。他们也不似密林中的居民，擅长狩猎和拥有以为爱民如子的国王，密林中的精灵们一年四季家中的地窖里都堆满了丰盛的食物与美酒。

        因此大伙儿都在忙碌着，忙碌着尽可能的多筹集一些食物，好让这个早早来临的冬天能够过得舒坦些。谁也没有留意，从船夫巴德那自密林而来的木筏里，藏着的矮人混进了长湖镇上。

        梭林一行人经由马桶偷偷潜入巴德家时，温妮正在巴德家与西格莉德闲话。昨日欧维独自去了密林中希望可以向芮德安医生求得一些安胎用的药剂，尚未归来。又因为前些日子阿尔弗雷德惹出的事端，家人们都不放心温妮在欧维不在的时候外出，因此木匠铺这两日并没开张。珊妮由母亲照料着，温妮在家中呆着无事，索性便去了邻居巴德叔叔家寻姐妹二人玩耍。不料三人正说着话儿，就见巴德与巴恩父子两神色匆忙的进了屋子，看见温妮连打声招呼的功夫都没有便直奔一楼的厕所而去。接着，三个女孩就听见家中一楼的马桶里传来了响动声，再然后，就看见十来个矮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那浑身湿漉漉地狼狈模样，让温妮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之后，巴因才向着三个女孩儿解释，巴德在长湖镇的居民中素来有些名望，他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对于镇长集齐爪牙的一些做法发表自己的见解，因此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忠实拥趸。镇上的许多居民都爱戴他，希望他能够接任下一届的镇长之职。这自然非是“钱袋子”所乐见的，因此他令他的那些令人厌恶的手下隐在暗处偷偷监视着巴德的一举一动。而矮人们以如此方式出现在家中，也是为了避开镇长的监视。

        而如今，十几个矮人湿淋淋，可怜兮兮地坐在巴德家简陋的客厅里。梭林数了数：菲力、奇力、巴林、德瓦林、波佛、毕佛、庞博、欧音、葛罗音、朵力、诺力、欧力加上我们尊敬的巴金斯老爷。很好，一个也没落下。梭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此时，温妮帮着西格莉德与蒂尔达搜罗来了十几套巴德与巴因的干衣服来，分发到了这群访客手中。众所周知，孤山中的矮人与密林国王之间有一点不甚愉快的旧事，因此若非迫不得已，这附近的矮人宁愿绕远路也不愿踏足密林半步。以至于温妮长到十六岁，却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与矮人们接触。

        “谢谢您，可爱的小姐！”接到了干净衣服的欧力礼貌地向温妮道了谢。

        虽然不甚礼貌，但温妮私心却觉得矮人们看起来十分可爱，哪怕他们都是些一骑当千的悍勇战士，有些如德瓦林那般表情看起来也并不友善。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温妮觉得矮人们可爱，她丝毫没有受瑟兰迪尔的影响，对矮人们在心中有抱有偏见。

        因此看着这些可爱的矮人们如今落魄的模样，她温柔又细心的照顾着他们。

        温妮的家中因为这这些年来经营着欧维木匠店，而镇长有忌惮着欧维身后的密林不敢对她们家多加盘剥，在长湖镇上算得上难得的殷实之家。眼见着巴德一家要款待这么多的客人，一时间有些捉襟见肘的窘迫，温妮毫不犹豫地便回到家中搬了一些富余的食物来。

        “您可真是太好了，温妮小姐。要我说这是近半个月以来，我们吃过最好的一餐的！”比尔博与庞博坐在桌子边一边嚼着松软的面包一边对着温妮说道。

        “哦，那可真是太可怜了！这不过是些最简单的食物，因为事出突然我们毫无准备不能为你们置办一桌更丰盛地午餐了，真是可惜。不过你们这半个月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温妮不无惋惜与好奇地看着他们，按照密林中的礼节，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主人们有义务好酒好菜地招待他们。

        “那可真是再可怕不过的事情了……”欧力感叹着，但很快就被巴林打断，他十分和善地接着欧力的话茬说道：“是的小姐，太可怕了，我们本是些在蓝色山脉一带做生意的商人，要去铁丘陵探亲，谁知在路上遇到了奥克的袭击，真是太可怕了！”

        巴林掩下了真实的意图，仍将之前向巴德所说的托词有重复了一遍。

        温妮却没有多做怀疑，她又为矮人们添了些西格莉德刚煮好的蔬菜浓汤。可她也注意到，这群矮人中那个名为梭林的严肃矮人，一看便是队伍中的领导者。他身上那丝毫不输于瑟兰迪尔的王者风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寻常的普通商人。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无法对外人道明的难言之隐吧。”温妮想着，她对于矮人们那些孤山里的往事一无所知，因此也全然没有将矮人们的忽然出现与孤山里那些存在与传说中的财宝做任何的联想。

        午饭后，几个孩子被“请”出了客厅，留下了大人们在房间里商讨要事。

        巴德拿出刚刚从隐秘处拿出来的一些勉强能称之为的武器的东西，摆在了矮人们的面前。

        “这些是什么？”梭林不敢置信地拿起了一个黑沉沉的东西看向巴德。

        “矛钩，用旧鱼叉改造的。”

        “这个呢？”

        “我们叫鸦嘴钳，用铁匠的锤子改造的。拿在手里是有点重，不过一旦需要自卫，有这个总比没有好。”

        巴德一一为这群矮人们解释着这些东西的来历，但矮人们看起来似乎并不满意。

        “我们付钱是要拿武器，铁铸的刀剑和斧子！”葛罗音率先将他手中那柄他甚至不愿称其为武器的事物丢回了桌子上，不满地嚷嚷道。

        他的做法感染了其他的矮人，他们吵吵嚷嚷地也将手中的东西丢了回去，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巴德的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倘若只是去铁丘陵探亲，他们有何须那些由精密的工艺打造而成的尖兵利器呢？可他此时心中尚未有什么主意，兼有收了矮人们不少的钱财，因此只能耐着性质接着同他们解释道：“除了镇子的军械库外，就只有这些了。所有铁铸的武器，全都被锁在了那里。”

        矮人们似乎对于这个解释仍不满意，但很快，队伍中的最年长者，巴林就想着梭林建言道：“梭林，不如给什么拿什么，这就出发吧？更差的东西我都用过，你也一样。”

        在甫一听到梭林之名时，巴德的心中便沉了下去。这个名字在矮人中也并不常见，绝非是一个寻常矮人会起的名字。可听到巴林所言，他们似乎正在赶时间要去往某处，但目的地绝非是铁丘陵。

        “不行，你们现在不能走。”巴德下意识地出言阻止了他们。在受到矮人们投来的异样眼神后，他解释道：“如今镇上到处都是镇长的眼线，码头上也是，你们就这样出去很快就会被发现的。你们只能晚上走。”

        他打发走了矮人，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间“梭林……”这个耳熟的名字他一定在哪儿听过。忽然间，他将身子转向身后，那高高耸立的孤山在云山雾罩下映入了眼帘。

        “我竟然把那古老的预言忘记了！”巴德在心中暗骂自己，如此大意地便轻信了这群矮人，一定是那些钱财让自己迷了眼。

        “巴因，看住这群矮人，别人他们离开！”巴德叮嘱好了儿子后，便奔现了市集。他知道在地毯商老霍利恩那儿，有一张古老的地毯，上面记载着一个关于孤山中矮人之王，都林一族的预言，以及都林一脉的族谱。

        很快他就翻到了它，那高大的挂毯出自当年仍然兴盛的埃瑞博，记录着都林家族自都林一世起的谱系。巴德在这张挂毯的最下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瑟罗尔之孙，瑟莱因二世之子，梭林·橡木盾！

        那个古老的预言也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山下之王终将收复故国，银色喷泉的国王，将回到他的家乡！埃斯加洛斯的河底将再次流淌着黄金，矮人与人类将共享繁荣与富贵。

        可巴德比谁的清楚，当孤山中沉睡的恶龙被惊扰，以这区区十数人的队伍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史矛革的对手。都林一族的语言之于长湖镇绝不是开启幸福生活的号角，而是毁灭前夕的丧钟。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他深知即便他向镇上的人陈以利害关系，其中的大多数人也会被那些巨大的利益所懵逼，就像自己被双倍的报酬所惑，就那么轻易地放下了戒心，将这些矮人带回了长湖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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