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玫瑰街6号
第二天，沈余妄顶着浓墨般的黑眼圈进了教室。
她通了个宵，刚放学就被温郁川拉去跑步，跑完回家就是做题，后半夜犯了病，纠结了一晚上吃不吃药。
最后还是选择不吃，她是真心想戒。
第一次戒药，是检查出来没多久，那会已经是她被抛弃有几年了，钱实在金贵，舍不得花舍不得吃，哪里还舍得买好几百的药。
更何况她一直想着，大不了熬不住就是个死。
第二次戒药，是因为温郁川也是因为她自己，那药物副作用太大了，整个人每天都是浑浑噩噩，不清醒的。
沈余妄把白色口罩往上拽了拽，浑身疼的连每日扑粉都没力气，要不是答应他好好学习，她绝对躺家补觉了。
沈余妄把卫衣帽子一扣，从书包里掏出俩本口算题卡，几张温郁川出的试卷，还有一摞作业，放到他的桌角，趴桌闷声睡觉。
温郁川在卫生间抽了根烟，回到教室，一眼就望到了桌上的一摞。
他喝了口水，把兜里的牛奶轻放到她桌上。
翻看口算题卡上的每一道题，又接着给试卷错题写笔记。
沈余妄睡了一个早自习，就被温郁川揪起来了。
她软趴趴的没力气，就往他身上贴。
“川哥，贴贴。”
沈余妄的声音太过妩媚动人，撩拨在他耳根。
温郁川眉角一跳跳的，“滚，别贱，起来学习。”
沈余妄轻哼，撑起了身体，接过试卷开始算错题。
算着算着，她的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合，头一顿一顿的往桌上磕。
温郁川大手握着她的下巴，给她支撑柱脸，耐住性子的说：“这节语文，你再睡一节课，就一节。”
沈余妄迷糊着的神经突然被激到，瞬间清醒，“不，语文我一定要上！试卷我一定要做！”
……
离中考不远了，课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复习的了。
所有的时间就是无尽无止的刷题。
她从桌洞理清一沓厚厚的试卷，把新发的六张夹在最上面。
换作数学，她已经脑子疼到炸了，或是团个团扔到数学该属于的归宿，垃圾桶里。
但是这是语文，这是满满的财富。
沈余妄尽力打起精神，奋笔疾书。
温郁川写了半张试卷，就低下头去看手机。
她的视线一直在题上，就没怎么注意身边人。
温郁川抬头和前面的江执对了对视线，一起跟李明毅请了假，出了教室门。
沈余妄困惑，给他发了个消息，询问事情，他也不回。
她只好接着刷试卷，写完语文，又去看那些温郁川准备好的数学题跟物理笔记。
俩人一天都没有回教室，沈余妄照常的在学生处记录完单子。
早早的出了校门。
去对面超市买了瓶水，又漫无目的的在学校后街随意溜达。
手机振动了两下。
她拿出来看，是江执发的。
江执：来玫瑰街6号。
江执：肖威在这。
沈余妄攥着手机的手抖了抖，肖威，那个在她下班的夜晚，尾随她，差点将她轮了的人。
她太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一切了。
那天下着大雪，她为了多赚几个钱，忙到凌晨三点，后来一桌的老板想送她，被拒了。
手机也关机了，她干脆不骑车，寒冷的冬天，裹着棉薄的大衣，高跟鞋踩在有些滑的路面上，速度也很慢。
肖威就那么跟着她，她都不知道，直到快出玫瑰街，肖威给她死死按在墙上，粗掌去摸她。
那夹杂着泥的手在她腰间摩挲，一股子鱼腥味的嘴巴朝她吐着粗言俗语。
她认识他，玫瑰街有名的混混了，虽然名声不及符龙腾强，但是他不要命也蹲过好几次局子。
她太害怕了，被冻僵的手也没有力气，推不开他，她只能拿膝盖，拿高跟鞋跟去踹他，踩他。
那天她一度以为，自己守着的身体就那么被一个人玷污了。
肖威去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哭着绝望的闭上眼睛。
直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又踏实的怀抱。
温郁川踩着肖威的后背，头上流着血，像是落地的时候磕昏的。
温郁川眼里没有伤人的惊慌，平静如水，只是抱着安慰她，给她擦眼泪，背她回家。
那天夜里，大雪纷飞。
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女孩走在路上，男孩身着单薄，女孩披了两件外套，落了一身的雪。
这事给她留下了一个很深的阴影，她更加怕黑了，但也因为这件事，她跟温郁川的关系就猛速发展。
沈余妄付了打车费，下了车，往玫瑰街六号走。
今天这里格外的安静，只有两个站街的出现在街道上，连平常招呼住宿的阿姨都收板凳关门。
两个站街的也不吱声，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走过去。
她绕了两个弯，玫瑰街六号是一条破烂的胡同，最深处是一家黑网吧，周围都是垃圾跟流浪汉的被褥。
潮湿污臭气袭来，她有些想吐。
温郁川和江执被四个人围在中间，几个人都没出声。
江执除外，其余都点着烟再吸。
温郁川最先看见沈余妄到的，胳膊肘碰了碰江执。
江执抬眼望去，几个人都顺着视线往那看，又转头盯着江执。
江执被看的发麻，从几个人中蹿出，站到沈余妄前面，像是给她挡着。
沈余妄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没事，穿过四个人，站到温郁川身边。
肖威呲着一口黄牙，吐了口烟圈，“小美人，哥哥都为了你被打伤了。”
沈余妄语气那样骄横，“几年前的事情，你也真好意思翻出来说。”
几个人听她这么说话，嘿嘿一笑，“几年都是个事，要不让你的小男友赔两个钱，要不就你陪哥几个玩玩。”
“赔多少。”沈余妄声音淡然，眼神死死瞪着他们。
“拿两万，哥哥们就不缠着你了。”
沈余妄能感受到温郁川周围的空气都似乎下降了几度，她侧身挡在他身前。
“两万，就滚蛋。”她拿出手机扫码。
肖威歪着头摸了摸脸上的疤，嘿嘿着笑，“懂事。”
沈余妄一直紧握温郁川的手，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付完钱。
肖威几个人也老实了，直直的进了身后的黑网吧。
温郁川抽出手，声音寡淡冷漠，“为什么给钱，你的钱很好挣”
沈余妄回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却不说话。
“说话。”他皱着眉出声。
好凶。
“川哥，要考试了，你的未来不能停在这，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我不想在让你受伤了。”
温郁川哼声点了根烟，若不是她刚才拉着，他是真的忍不住，想去刀了这帮祸害。
江执玩手机的手动动停停。
等温郁川抽完烟，他们三个人一起往海边溜。
温郁川一手给她提溜着书包，另一只手摆弄手机，江执站在另一边也是低头玩弄手机，给她在中间，话也不知说什么，就顺着道走。
海风拂过，沈余妄的手机又振动两声。
她气哼哼的看着身边两个玩手机的人，也掏出来翻着。
“您尾号8388卡5月19日20：29快捷支付收入xxx20000元。”
“你尾号8388卡5月19日20：29快捷支付收入xxx28000元。”
沈余妄面对着48000，闭着眼也能猜着是谁转的。
“你俩都很有钱”沈余妄抬头，左转转，右转转。
温郁川和江执越过沈余妄的头顶，互相对视了一下。
“我给你们转过去。”沈余妄点开他们的对话框。
“不行！”俩人异口同声。
沈余妄一愣，耳膜一痒，“你俩真默契。”
“我钱多乐意，你要是不留着，给我我就换成现金烧了。”温郁川语气带点威胁。
她也不出声了，先点开江执页面就要转钱
“你要是转给我，我就翻倍的祸祸。”江执扭着头，架着胳膊。
江执是真的不差钱，她明白，所以不要白不要。
但是温郁川，她舍不得啊。
……
晚上回了家，沈余妄坐在地上，茶几上摆满了试卷，奋斗到下半夜才入睡。
温郁川拔了手机充电器，躺在床上，看了眼余额，今天给她转了28000，他前些日子又还了一笔温奕华国外欠下的债，全身上下只剩331。
温郁川看了看床头柜上堆积的烟头，还好没泡水。
那债划掉一些又有一些，每次当他以为要还清了，总会冒出新头，他恨不起来温奕华，他就只能恨自己。
想着今天上午，江执说想去网吧玩，非得拽着温郁川陪，结果请假出了校门，曾经认识的大爷大妈和几个店主就坐在街边说闲话。
“那不是温家那个灾星吗。”
“是啊，我听说他天天跟那个姓沈的小姑娘在一块，灾星和丧门神真是，啧啧啧。”
“别克死我们啊，我们离远点，晦气。”
“天天都能见着他，也不知道学校收他干嘛，和他爸妈一样死了得了。”
“哈哈哈，就是啊，活着意义是啥。”
“那不是江家的小少爷吗，怎么跟他一起玩了。”
“跟这种人待在一起，真……”
温郁川逐渐习惯了这些声音，太正常不过了，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是施暴者，不会觉得说这些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是江执娇生惯养长大，哪听得这些话，指着那些大妈开始怼，“你们算什么就说他，你们个个不如他，你们都是一群蝼蚁……”
几个店主被指着鼻子说，话语不狠却透着劲，有几个大妈瞪起眼，脸都绿了就开始吼，“你们尊不尊重人啊，懂不懂得善待老人啊，你们……”
身后的人还在输出着，温郁川已经挎着江执的肩，给生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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