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外派执行任务的幻族成员，必然有着某方面的过人之处，无一例外。
所以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沐漪”依然秒懂了其中的含义。
眼神中带着不变的温柔，她语声轻细地回答了胧月的问题：
“妾身名唤章亦暖。”
“当初那位客人来进行交易的时候，提出的人选要求是‘女性’‘绝对幻形’。”
“这种程度的幻形，当初全族一共也不过六人能达到要求，而女性……仅有我一人。”
虽然不清楚幻族对于幻形等级的说法，但这种简单的推断，胧月根本连脑子都不需要动：
“所以，你就被派来了？”
章亦暖的答案很简洁：
“对……”
再怎么冰雪聪明，胧月也没理出这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和她不执行任务有什么关系：
“这和你没有执行任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眼中闪过了一丝埋藏已久的伤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章亦暖用淡然的语声解释着：
“那时，我刚完成上一次任务回到族里。”
“而且……我在上一次任务中，出了意外……失去了我的孩子。”
即便她掩藏的再好，那一瞬间的难过，依然逃不过胧月的眼睛。
这下，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胧月努力平稳着语气，诉说着摆在眼前的事实：
“所以……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哪怕再艰难，也护着我熬过了那两年七个月？”
“……”
既没有居功，也没有趁机向胧月提出什么请求，甚至连求饶都没有。
章亦暖只是温柔地看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想起和幻平珺闲聊时知道的信息，胧月问了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问题：
“幻族的任务是有期限的吧？”
坐在凳子上的章亦暖，以她惯常柔暖的语声，简洁地回答了问题：
“三百年。”
带着些许期待，胧月看向章亦暖，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的后续：
“那任务期满，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
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章亦暖只是用关切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胧月。
这样熟悉的眼神，让胧月洞悉了章亦暖所有未说出口的答案：
因为我……舍不得我！
这个时候，胧月彻底明白师尊为什么明明战事繁忙，还要专程跑一趟，来安抚情绪剧烈波动的自己：
师尊是怕我一时气愤，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吧……
胧月探询的眼神，牢牢地锁在了章亦暖的身上。
被这样审视，章亦暖的眼神依然没有一丝慌乱与伪装。
她只那么温温柔柔地看着胧月，安安静静地等待这个自己疼爱了九百零三年的孩子，做出如何处置自己的决定。
从那眼神中，胧月分明可以看出这样的态度：
宝贝，不管你做出何种处置决定，我都甘之如饴。
这眼神，让胧月再没有任何理由，去怪罪这个冒名顶替自己母后九百多年的女人。
她决然起身，以不容违逆的语气厉声呼喝：
“幻族章亦暖！”
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早就有了明悟，章亦暖应声起身，款款欠身行礼应答：
“妾身在。”
就在章亦暖以为胧月要宣布处决命令的遗憾中，胧月微微颤抖的清朗语声，宣布了让她无比意外的决定：
“本公主以幻族主君身份宣布：你的任务已经终止，去留随心！”
“若是想回族中养老，本公主吩咐幻族王储章颖为你安排。”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可里面包含的内容，却给章亦暖震得七荤八素：
幻族主君！
回族中养老！
幻族王储！
章亦暖这下才明白：为什么胧月那么笃定她说假冒的……
因为掌握命魂盅副盅的王储，就在她身边！
自己照顾了九百年的小人儿，突然变成了全族的主君？
章亦暖有些怔忪，胧月说的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犹疑地说出了半句愿望：
“妾身……”
却又硬生生地给它憋了回去：
能逃得生天已是侥幸，还想奢望继续留在她身边？
她是有母后的，那个被你囚禁了九百年的女子，才是她的亲生母后！
瞎想什么呢？
胧月当然看明白了她的心思，也知道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这一瞬，胧月对眼前之人所有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
不是亲生……那又如何？
这九百多年来的关爱，是她此生都无法还清的恩情。
那么……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所以，胧月坦然地补全了章亦暖没说出口的半句话：
“想留在鲛族？”
在她希冀的眼神中，胧月鱼尾轻摆来到她身边，搀起她的同时轻声说：
“如你所愿……亦暖母后……”
这个答复与称呼，让先前那么坦然接受死亡命运的女子，瞬间红了眼眶。
亦暖转身抱住了胧月，抱住了这个在她心目中，不管是累了、疼了还是怕了，都需要她照拂安抚的小鱼儿。
安抚了章亦暖，胧月让她打开了密室的机关。
穿过个看上去像是空间漩涡的东西，胧月独自一人走在稍显幽暗的甬道里，心里很有些忐忑：
母后……你现在可好？
可知道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甬道虽长，仍旧是有尽头的。
站在那扇门户前，胧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居然是个灵气明显颇为单薄的仙灵洞天。
这是什么情况？
看上去……像是个废弃了的仙灵洞天？
正在思量，有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是亦暖姐姐来了吧，怎么不过来？”
“你上次送来的东西，都还有好多呢，怎么又送来了？”
“不是跟姐姐说了吗，东西我这里不缺，只要你来多和我聊聊月儿就好。”
这几句话入耳，算是让胧月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虽然胧月选择接受亦暖的关爱，但如果她欺凌或者虐待了母后，胧月依然难以原谅她。
不过……从沐漪这几句话来看，亦暖不但对沐漪照顾有加，两人还相处甚欢。
那宫装女子娉娉婷婷地行了过来，却发现眼前之人并非她熟悉的亦暖姐姐，不禁有些错愕。
可再仔细打量后，这宫装女子顿时红了眼眶，把颤抖的双手伸向胧月，难以置信地颤声问：
“月儿……是你吗？”
看着那双明明异常渴望，却不敢伸过来的双手，胧月再也忍不住了，乳燕投怀般扑入沐漪怀中。
“母后……”
胧月从石卵中破壳而出后，沐漪从来没有抱过她。
但此时，这个怀抱依然让她无比心安。
即便九百年未曾见面，可血脉间不可磨灭的联系，依然让她们没有半点疏离感。
母女俩偎在一起，哪怕是没任何意义的絮叨，也开心地不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声又响了起来。
母女俩抬眼看时，发现是亦暖下来了。
“亦暖母后，怎么了？”
胧月大大方方地用专属于亦暖的称呼招呼着她。
亦暖此时依然维持着沐漪的容貌。
原先没有对比当然不觉得异常，但现在两位母后站在一起时，即便不看眉心那仙藉印记，胧月能明显地看出：
亦暖母后眼中，明显多了些精明与冷静；但沐漪母后眼中，只有无限温暖与柔情。
看到眼前的两位母后，胧月激动的心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考虑涿昀师尊提过的事情。
身处此地，当然很孤单冷寂，但这里毕竟是个废弃的仙灵洞天。
残存的灵气对胧月这样的修道之人来说，确实很鸡肋。
可对于沐漪母后这样的普通鲛族来说，那绝对是洞天福地！
这里的灵气滋润，让她虽然没有服食师尊赐予的丹药，容貌与精神状态依然和亦暖母后相差无几。�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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