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达成共识

龙怀璋和父亲议事结束，回内宅，迎面碰上南宫无尘。

        南宫无尘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到龙怀璋，急忙伸手将轻纱摘去。

        龙怀璋奇怪：“这是做什么？”

        南宫无尘一笑：“秋意正浓，说好了带春兰她们去外头逛逛。因要骑马，便准备了这挡风的薄纱。”

        龙怀璋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我记得以前也碰到一个戴薄纱的小姑娘……”打量南宫无尘，南宫无尘笑而颔首，龙怀璋止不住惊诧：“原来真的就是你。”

        南宫无成笑意满满：“那个时候，二哥还是一个豆蔻少年。”

        龙怀璋一下子兴致勃勃：“是啊，这样说来，不仅让人怀念得很，还让我知道：我们之间，原来这样有缘分。”

        聊了一会儿，龙怀璋的脚不知不觉踏向去西暖阁的岔道。觉得蓦然转变态度不太好，他佯咳一声，向南宫无尘解释：“我有好几天没见公主，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她。”

        南宫无尘却飞快说：“二哥，我也有几天没见你了。”

        龙怀璋不由得一噎。

        南宫无尘踏上一步，和龙怀璋几乎没了距离，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既柔和，紧紧盯着龙怀璋的眼睛，又表现得无比坚定：“二哥，虽然我们成亲有一段时间，但是，我觉得我们彼此了解可能还不是太深。就像你以为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其实，在你未曾察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有了真正的交集。”

        龙怀璋听在耳中，一时竟没法反驳。

        南宫无尘莞尔一笑：“要不然，你先到屋中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有了力气再去做其他事，好不好？”

        龙怀璋只好点头：“呃，那就这么做。”

        屋子里有春兰按照南宫无尘的吩咐准备好的饭菜，龙怀璋肚子确实也饿了，坐下来就吃。吃完了，南宫无尘亲自将浸过热水拧干的软布递给龙怀璋。

        龙怀璋直觉十分受用，拒绝不了。

        南宫无尘陪他往屋里走，西暖阁的小燕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叫：“公子、公子，揽月公主她——她收拾了行礼，就要走啦！”

        龙怀璋被刀子在身上扎了一下似的，甩开南宫无尘的手，转身奔到小燕面前：“怎么会这样呢？”

        小燕口齿伶俐得很：“上午三公子未过门的三少奶奶对公主说话来着，说得大概其甚是难听。所以公主本来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回来，回来就吩咐静儿给她收拾包袱，此刻要走。”

        龙怀璋连忙出门，大步流星去西暖阁。在西暖阁门口，他将杨霁雪堵住。

        “你为什么要走？”

        “你问我为什么？”杨霁雪受了张玉涟好一顿羞辱，羞愤难平，“其一，你们龙家已经起兵反周。我父皇倒行逆施，失去人心，普天之下，反他的兵马多达一百四十四股，你们起兵也是为了天下太平，要让黎民百姓结束战乱中颠沛流离，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那毕竟是我的父皇。他生我养我，是想摆脱我这个累赘也好，还是送我到这里，是想企图和你们龙家联姻，以稳固他的统治，我都和以前一样心向着他。其二，你确实成亲了，而我，不管怎样，在这里，确实就是个妾。而我不想做妾，一直都不想，所以，我必须走。”

        龙怀璋慌忙拉住她：“谁和你乱说的，你不要听就是，在这个地方，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在我心里，谁也没有你珍贵！”

        “那只是你，代表不了其他人。我虽然不是公主，但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做不到不看不听也不多想。”

        “但是，我们以前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我们约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杨霁雪抬头看他。

        “雪儿——。”

        “怀璋！”

        龙怀璋看出她有求于自己，忙说：“你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可以，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杨霁雪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说：“我还是要去陵城找我父皇。”

        “那么远！”

        “是啊。”

        “这一路崎岖难行，又颇多凶险。”

        “你真的担心我吗？”

        “那是当然！雪儿，目前会有一些困难，但是，你相信我，未来我一定可以统统改变。”

        “堵住悠悠众口，不让他们在非议我？”

        “对！”

        “给我名份，让我重新风风光光？”

        “是啊，我一定可以。”

        “可是现在我最想要的都不是这些。怀璋，你若真的爱我，你就和我一起去——”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声轻叱从院子里传来：“公主！”声音不大，清脆而温婉，却异常有力量。打断了杨霁雪铺垫了很久即将要说出来的一句要紧的话，接着，身材高挑、装扮如同神仙妃子的南宫无尘款款而入。

        南宫无尘双眸如同澄清的水晶：“公主，我知道你的心思，以你一朝金枝玉叶，却能接受住在这里，全是因为公主你心里面喜欢怀璋的缘故。”不等杨霁雪张口，她水晶一样的眸子又一扫龙怀璋，“而怀璋你，也非常喜欢公主吧。”

        杨霁雪心里发急，只想她赶紧离开，便一个字也不接。

        南宫无尘却泰然得很：“公主，我内心也是非常喜欢怀璋的，既然这样，我们三个只要好好想一想，就一定可以斟酌出一个合适的章程，既能改变别人的看法，也可以维护住我们对彼此的真心。”说到这里，她亲热地挽起了杨霁雪的手，“公主，你且相信我，好不好？”

        杨霁雪彻底被带偏了。

        当天下午，南宫无尘便去见了独孤夫人。

        独孤云一听南宫无尘的来意，非常吃惊：“无尘，你当真要这么做？”

        南宫无尘说：“我嫁入龙家，为的就是家庭的和睦和家人的安康。既然二哥心之所念都在揽月公主身上，我当然得成全他们。”

        “那你呢？”

        “我曾说过，我嫁给了怀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怀璋好，一切足够。所以，即便在这件事上，姨娘也不要太顾念我。”

        独孤姨娘不由十分感慨：“能大度到如此程度，无尘你不是让我觉得钦佩，而是叫我太心疼啦！”

        本来约好，即刻，独孤姨娘就去找龙翔渊商量。可是巧了，就在这天，北汗突然发兵，很快兵临城下。龙翔渊忙着召集三个儿子以及麾下文武共同商议大事。独孤姨娘也做不了主，南宫无尘提出的事情暂时搁置起来。

        龙怀璋领了退兵的任务，命人前去查探敌情，得知北汗先遣部队的统帅确实是赫连驰风，不由得十分高兴。他让人送信给赫连驰风，约赫连驰风于晋州城外十五里地的一片树林相聚。沿途所作记号，均为夏天在北汗所采、为“祭奠”杨霁雪所用的格采花。

        这种花关内不多，赫连驰风的心腹哥尔翰很轻松，便为王子找对了路线。

        和龙怀璋相会，赫连驰风显得格外高兴。

        “大哥！”

        “驰风。”

        两个人右手互握，笑容满面。

        龙怀璋先对赫连驰风说：“今天请你前来，其实是要让你见一个人。”转身一指。

        绿树掩映的阴影下，亭亭玉立一位穿粉红轻纱的女子，她双眉如画，双目如星，高挺琼鼻之下，一张不点而丹的樱口精巧玲珑。

        赫连驰风一看就惊呆了：“呃，这是——”

        杨霁雪款款走近：“才隔多久，王子便不认识我了吗？”

        “你真的是公主？揽月公主？”

        杨霁雪点点头。

        龙怀璋这才把前事简单说了。

        赫连驰风瞠目结舌：“这、这真是太神奇了。”又惊又喜之余，他终于卸下压在心头许久的一块大石头：“公主，你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我有多么自责吗？这下可好了，我再也不用为没有保护好你，而吃不下睡不着。”

        他把对杨霁雪的爱慕赤裸裸写在脸上。

        杨霁雪没法给他任何回应，心里还是免不了感动。

        龙怀璋让龙海立刻带公主回去。接着他将赫连驰风约往更僻静的地方：“驰风，你可不可以劝说你父汗这次干脆退兵呢。”

        赫连驰风摇头：“大哥，私交归私交。你们的皇帝去了南方，等于放弃了中原，那我父汗自然要趁此机会南进。我若此刻进言，父汗不仅不会答应，还会觉得我对本国不忠。”

        “可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相互为敌，而成为朋友，此刻并肩作战，他日共取乾都，你我依然为兄弟之好，人和土地归我熙朝，而钱帛给赫木可汗，这可是双方都有好处的做法。”

        赫连驰风听他这么说，想了想，点点头：“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可以回去和我父汗说说。”

        赫连驰风这一去，便是三天。

        而三天之后，围在晋州城外的北汗兵开始北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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