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赫连驰风

杨霁雪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丫头真是太大胆了。”赫连驰风劝她：“算了算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她分明就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嘛。”见吉雅正在收拾满地狼藉，她又很抱歉走过去：“真的很不好意思，白白浪费了你一番心意。”

        吉雅蓦地直起身：“这不要紧的。”

        杨霁雪带着讨好的意思：“稍后，我会好好教训她，再让她给你道歉。”

        吉雅更是大力摇手：“不用，真的不用。”她原本白嫩的掌心，这会儿现出很明显的赤红，杨霁雪先是惊讶，接着，她自己也注意到，连忙把手收回去，“真的不需要静儿姑娘和我道歉。”手背扶了扶额头，“呃，我突然觉得头好晕，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杨霁雪若有所思着，嘴上叫道：“大司药。”

        大司药连忙应声：“在。”

        “赶紧给吉雅姑娘安排住处。”

        “是。”大司药叫来扶药、司露，“快去准备客房，噢，不是一间，”将在场的人都数了一遍，“所有的空房间都腾出来，贵客们今天都要留宿。”

        赫连驰风不欲留下，被杨霁雪按住手臂。

        “大司药的一番盛情，万万不可辜负了。”

        他看见杨霁雪那双绝美的眼睛里深意流转，心自一动，便再不反对。

        当晚，明月东升，时值半夜，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挡住了皎洁的月光。白天里花树葱茏的濯心谷，此时此刻更是一片漆黑。

        面朝清澈濯心潭的赏竹轩是濯心谷里最好的一处房屋，这会儿是赫连驰风的下榻之处。一个人影悄悄摸上来，先尝试着推推门，“吱呀”，编织得甚是精美结实的竹门竟然开了。这个人更不迟疑，腰间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拔在手上，蹑手蹑足摸到床边，高高举起匕首，接着，用尽全力往下一此。

        “咚！”

        匕首居然扎到了硬物。

        “什么人！”赫连驰风的声音响起。

        黑影慌不择路想奔向门口，不料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怀。

        “是你！”赫连驰风近距离看清楚来人的脸，不由发怔，“真的是你想要害我？”那人用力推开他，踉跄着抢出门。他跟出去，大声喊：“吉雅！吉雅！”

        行动失败的吉雅，惊慌失措登上濯心潭旁一块大青石，转过身，匕首对着自己咽喉：“不要过来，再过来，我立刻死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杀我呀？你到底是谁？”

        “我……我……”眼看赫连驰风并未被自己的决绝吓住，还是慢慢靠近，吉雅突然扔了匕首，转身跳入濯心潭。

        濯心潭水很深，且冰凉刺骨，她一跳进去，手脚就一起抽了筋。“救命啊，救命！”她下意识呼救。

        “扑通！”旁边不远又是一个落水声。接着一条白线直刺她落水之处，旋即一大捧水花爆出在水面。穿一身素衣的慕容琼华提着她飞身上岸。

        赏竹轩旁边的观梅苑，门被“吱呀”拉开小缝，扒在门口的静儿悄声道：“公主姐姐，真的不要出去吗？”

        杨霁雪“嘘”了一声，示意她声音还可以再小一点：“让驰风去问吧。这么处心积虑接近而来，所为肯定不是我们。她和驰风必定有话要说的，我们回避，她反而可以说得更多。”

        果然，濯心潭那边，在赫连驰风的钳制下，浑身湿透的吉雅挣扎到没劲了，突然放声大哭：“我对不起你，但是，左右你又瞧不上我，现在被你抓到了，干脆，你直接杀了我吧。”

        赫连驰风一头雾水：“我和你相识不过几日，哪有瞧不上你——你何处此言那？”

        吉雅用力推着他的胸膛：“赫南可汗保媒你和塔达族公主，这件事，你可还记得？”

        赫连驰风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你根本不是平民，而是——”

        “没错。”

        赫连驰风烫着手一样，身体一缩，慌忙起身。

        吉雅却因腿脚还没恢复，“哎呀”再度摔倒。

        赫连驰风哪能眼睁睁看一个姑娘家夜深风凉又湿漉漉在地上躺着，只得再次抱起她。

        “不用你管我！”吉雅挣扎。她这会儿衣衫都湿了，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尽显，纠缠之中，反倒将赫连驰风撩动起来。

        “你别动了！”赫连驰风一声低吼。

        吉雅感觉到他圈住自己的手臂蓦然加劲，自己旋即和他面对面形成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

        躲在屋子里正在密切注视“战局”的静儿害羞地捂上眼睛：“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惹得杨霁雪禁不住笑起来，悄悄掩上门，“你以后嫁人了，还不是要这样，有什么觉得难为情的？”

        静儿反唇相讥：“你当然不觉得怎么样，在乾都的时候，上将恨不得每天和你没羞没臊，我看你们呀，那是看得多了。”

        “要死了！”杨霁雪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儿，扑上去就扭她的嘴。静儿左躲右闪，就是让她捉不住。杨霁雪累得气喘吁吁，突然停下来，“哼，你是我的陪嫁丫头，看到些什么也不打紧。左右等我回了乾都，禀过了上将，直接将你收纳了，也不枉我和你姐妹一场，以后啊，什么百香阁，企珍馆，傅悦府的侧室夫人越来越多，我管是管不来，不如就只指着你一起晨昏度日，以了却那漫漫余生啦。”

        静儿吓坏了：“公主姐姐，你说真的？”

        “对呀。”

        “那我、我……”

        “我什么？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吗？”

        “当然不是啦。”静儿矢口否认，可是，她也有小心思，“我肯定不能嫁给上将的，一来高攀不起，二来、二来……”

        “二来呀，有的人的心，这会儿根本不在我身边，早就飞去赏竹轩啦。”

        静儿“哎呀”一声，羞得捂住脸。

        门外面，响起赫连驰风的声音：“吉雅公主，先前的事你就全忘了吧。加上我现在也不是金尊玉贵的汗国王子，便是我想，以你的身份，如今也不可能下嫁。所以，从这会儿开始，我们互不相欠。”

        吉雅没有说话。

        杨霁雪和静儿又扒在门边，两个人都干着急。杨霁雪自持身份，没有出声。静儿把她的想法全嘀咕出来：“人家不说话，那就是拒绝啦。明明这位吉雅公主就是喜欢赫连王子的嘛，这个赫连王子，榆木疙瘩一个，半点风情不懂。”

        次日一早，杨霁雪和静儿各顶着俩熊猫眼出来。

        跟在赫连驰风身旁的哥尔翰先看到：“唉，公主，静儿，你们昨晚也没睡好吗？”

        杨霁雪连忙撇过脸，举起袖子略作掩饰。静儿却没示弱：“干嘛，看到我气色不好，所以觉得我很难看咯？”

        哥尔翰哪敢，连连作揖：“我说错话了，公主和你都大人不记小人过。”

        “知道就好！”静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头对杨霁雪说，“公主姐姐，我们走。”

        杨霁雪捂着嘴乐。

        竹林深处，一栋客房的门开了，换了一身精美衣裳的吉雅从里面出来。初升的太阳照耀在她身上，雪白的脸上五官醒目，甚是明艳。

        “好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呢。”杨霁雪刻意提高声音，大声称赞。

        赫连驰风目光躲闪：“呃，我先去看看扶药、司露饭有没有做好。”

        “唉！”杨霁雪连忙把他拽住，“吉雅公主贵客在此，你也是这儿一半的主人，怎可不招待？”

        “我什么时候成了这儿一半的主人了？”

        “你说你以前在这里住过。”

        赫连驰风急忙申辩：“那个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以你的经历，还有你和大司药的情意，和我们比起来，你就是这儿一半的主人，大司药不在，你就应该照顾好我们每一个人。”

        静儿此刻插上来：“公主姐姐么，有我照顾。吉雅公主，就烦请王子你多加照应啦。”

        主仆二人嘻嘻笑着，结伴离去。

        哥尔翰一直眼珠“咕噜”转着，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又看那边，赫连驰风说不过杨霁雪主仆，目光向他转来。哥尔翰急忙道：“我去看看大司药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脚底抹油，小路上跑成一溜烟。

        “这个混蛋！”赫连驰风顿时开骂，但是一扭头，吉雅已经站在旁边。已经涌到嘴巴发狠的那些话全部打住，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猛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拱手道，“早上好，公主。”

        吉雅脸上浮着嫣红：“王子还和我怎么客气？”

        “这个么……”赫连驰风浑身冒热汗，一时也不知道怎样说才合适。

        “其实，当初刚进王城，我就曾看过王子。”吉雅含羞低声说。

        赫连驰风顿时一愣：“有这事？”

        吉雅便回忆起来：“那时候，王子挟带亲兵，纵马从塔达族的人马前飞驰而过，风采着实卓越得紧。”

        她眼睛里闪动着倾慕的光彩，赫连驰风看得真切，心很难不一阵悸动。

        “我也知道赫南可汗为我和王子保媒的真实用意，但想要于王子结亲的想法，完全和王子担忧的那些事无关。”

        “可你为什么又大费周章，跟我来这里，又想袭击我呢？”

        吉雅很为难，终究还是如实道：“你拒绝了我，我心里当然有气。正好，赫南可汗一心想除掉你，大动干戈又怕引起南安王和北安王两位镇守的猜疑，就想到了‘美人计’。”

        她长得本就美丽，“美人计”由她来实施很有说服力。

        “所以，才有了打草场那场戏。昨天的羊肉汤，也是你刻意下了药，准备将我们当时在场的人一锅端的吧？”

        吉雅脸有些发白，不吱声，算是默认。

        “那么现在呢？”

        “嗯？”

        赫连驰风一本正经：“现在你还想不想杀掉我们？”

        吉雅道：“我也没想到，大熙朝的傅悦上将二夫人原来这么至情至性，我本来以为，她代替大熙朝前来，是为了拉拢你，分裂汗国，为熙朝牟利。至于你，我原觉得你傲慢无礼，瞧不起我这样一个低等部落的女子，可经过这几天，我已经不这么想了。”

        赫连驰风笑起来：“你早就该有这样的认识吗。”可想到一件事情，他又止不住担忧，“你父汗此刻还在王城吧？被赫南真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他的安危怕是会有问题。”

        吉雅只听到他第二句话：“你刚才说什么？你答应我和你在一起了？”

        赫连驰风一愣：“我有这么说？”

        “你明明就是说了！”吉雅嘟起嘴。她的嘴巴红彤彤的，好像含了一颗鲜艳的红草莓。

        赫连驰风心“扑通”猛跳，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吉雅开心得只拍手：“那就这么说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做你未来的可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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