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等待者×异乡之魂

　　修的魂体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力量牵引向这棵血肉巨树，然而即使速度超越了上百马赫，修也感受不到半点阻力。

　　随着修的高度不断上升，血肉巨树的上部逐渐浮现，随着高度的增加，粗度不减反增的血肉之树与其说是树，倒不如说是一尊图腾柱，越是往上，构成巨树的血肉就越复杂，图画也越多，而且色泽也越发鲜艳——满视野全是裹着鲜血的红宝石般的猩红。

　　忽然，修“看”到了第一个完整的人形骸骨。

　　那具尸骨位于一根斜伸出的巨大枝杈上，盘腿抚膝而坐，红玉般的骨架上没什么血肉，猩红的眼眶中也并无血色魂火——三个眼眶都没有。

　　而在那根由肌肉簇、骨骼、筋膜构成的巨大枝杈(相比巨树主干来说，这连分支都算不上)上，肌肉表面、露出的骨骼和片状肌腱上，密密麻麻地“长着”互相连接的，毛细血管般的某种类古篆体。

　　“中古文明遗迹……”

　　修魂体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芒。

　　在那些密集的古体文字间，刻满了古朴苍凉的简单图画，描绘的应该就是这具尸骨的生平：从婴儿，到幼年，少年时身上多了一层念，壮年时猎杀的各种巨兽，以及——

　　“这是，某种仪式？”

　　修的魂体皱着眉，看着尸骨杀死各种强大生物后将它们的眼球取下，装入随身携带的容器中，那些巨大无比的眼球在对准容器口后，却缩小得如同豆粒般，轻而易举的就被收纳储存起来。

　　而后，生前的尸骨每天都会把收集到的眼球镶嵌到自己雕刻的骨雕上，这类场景的刻画相当的多且细致，修甚至能看到雕刻者眼中的那份纯粹无比的狂热与虔诚。

　　最后一幅图画中，尸骨的前身眉心处长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有着裂痕状的瞳孔，他周身盘旋着不少眼珠状念球，黑红色的念气给修一股本能的厌恶……与熟悉。

　　不知为何，看着那图画中栩栩如生透着淡漠之色的眼睛，修的魂体感到有些心慌，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心脏这一器官。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越来越多的“枝杈”出现在修面前，枝杈上形态各异的尸骨的气息也越发强横，枝杈上的图画也是千奇百怪：多目、多口、多耳、特殊的皮肤铭文、形态类似血管的能量回路、特殊的脏器、特殊的骨骼、犄角、身上的孔洞……等等，举不胜举。

　　接着再往上便全是以多臂为主，掺杂有皮肤铭文、能量管道、特化脏器、犄角等的尸骨。

　　这些尸骨或许有着种类等级之分，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枝杈上的图画都着重刻画了他们进行某种特殊仪式的场景，并且他们脸上的狂热与虔诚都惊人地相似，虽然内容往往血腥诡谲，但却给修一种宗教般的神圣感。

　　这一切，都让修无法自制地想到了那副画——《血海修罗坐像》。

　　那尊跏趺坐于无尽尸骸山巅，最下侧的右手作拈花状，半垂着眼睑的眼缝中露出似慈悲似癫狂的八臂修罗图，跟眼前这些尸骨何其相似！

　　修已经不敢往深处想了，他机械地顺从那股力量的牵引，心中被关押了多年的野兽正逐渐撕开牢笼。

　　是恐惧。

　　继续上升，树干上红色的浓郁度早已超越了肉眼所能识别的极限，但修能察觉到，他的灵魂能感到那其中到底蕴含了多少生灵的生命力与怨毒至极的诅咒。

　　修就这么在枝杈中穿梭着，上面的枝干越来越粗，逐渐出现一些足以称得上分支的枝干了，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世纪，即使保持着极快的速度，修也依然能清楚地“看”到每根枝干最清楚的纹路，他发现了一件事：

　　那些骸骨的眼眶，都是朝着他的。

　　终于，修来到了树顶，一个直径约百余米的平台，严格的说，应该是树梢的截面。

　　此处的高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修扭头往下看去，只见血雾弥漫的云层就像是同步卫星视角下地表的流云。

　　那股牵引力，就来自这里，这个空间的最高处，也极有可能是中心的位置。

　　修鼓起所有勇气，转头看向树顶中央，平台上一层血雾笼罩着表面，几株妖艳欲滴的曼珠沙华带来彼岸的气息，一个三米多高、背后隐隐伸出数对手臂的身影在中央被血雾笼罩着。

　　血雾帷幕般缓缓散开，露出了背后存在的真身。

　　“49年……是个好数字。”

　　那身影淡淡道，宏大浩瀚的精神振荡之声仿佛带着无尽岁月的重量，几乎压得修直不起身来。

　　“抬起头来，异乡之魂。”

　　修缓缓抬头，却见那身影除了更加枯瘦，气息更加平和，脸上戴着一张古朴面具外，与《血海修罗坐像》所描绘的几乎别无二致！

　　猩红而干枯的肌肉纹理，让人想起枯木的纤维，而那厚重的色泽，又令人想到雕像与顽石，只有双眼处开了口的古朴面具上满是古朴的铭文，八条干枯如柴的手臂已经可见骨骼的形态，那身影仿佛一座经受万古风霜雨雪摧残的高峰，已经失去了祂曾拥有的绝大部分光彩，然而——

　　那双眼中的两点微如烛火的赤红，却超越了修之前所见任何的红，好像镶在眼眶里的不是眼睛，而是两颗步入晚年的恒星般耀眼，令人自惭形秽。

　　修睁大了双眼，微张着嘴，喉咙中无意识地挤出意义不明的呃呃之声。

　　“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你要问什么就趁现在。”

　　“血海修罗”，也就是那身影，以精神为载体直接向修意识中灌注信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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