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坚守

此时此刻，围栏边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根格外粗的铁链，把围栏门的接口拴了一圈又一圈。

        这让还算坚固的围栏看起来更牢固了几分，而围栏边上，被分配过来的男生按错位的队形分布站在围栏前，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些铁制的棍棒，尖枪之类的东西，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极其严肃。

        祁朔和顾清弦一起绕着围栏检查了一圈，把各个区域防守的隐患排查了一遍，这才看向身后多余的人群。

        经历了刚才的一系列的变故，身后偌大的学生群体已经搜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了操场上，楼顶的器材室已经被他们搬空，甚至连课桌课椅上的铁制支架都被大卸八块的拆了过来。

        陆乾站在教学楼上，看着楼下突然就热血沸腾的学生们，向来冷漠的眼中难得的闪出了一丝惊讶与欣赏。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让这么多已经丧失求生意志的人重拾信心，这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而这两个孩子，竟然能够配合得如此默契，不仅仅让他人重新振作，还能鼓励这里原本毫无求生欲望的学生们做出如此坚固的防御，让其他学生听从他们的指示行动，这种凝聚力显然更不容易。

        果然，被那群老东西看中的人，就算是残次品，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陆乾注视着操场人群的同时，顾清弦也在注视着前方这如火如荼的场景，她细细观察这些学生们的表情，发现之前一直凝聚在他们脸上的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感已经彻底被热血沸腾所代替，尽管无论男生女生，他们的眼中依旧有恐惧存在，可是似乎是因为身边的人们不断的给彼此打气加油的缘故，那一丝微弱的恐惧，也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求生欲下，被彻底的碾压了下去。

        而她身边的祁朔自然也是发现了这样的转变，两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祁朔不敢把军队要增援的消息告诉这些学生们，因为他知道，有些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与其相信一个陌生人试探一般的所谓增援，他们还不如靠自己博上一搏。

        这不但是为了脱离现在的困境，更是为了以后，在更加困苦的环境下，能够更加坚强的活着。

        陆乾对于祁朔没有把军队增援的消息放出来也颇有些惊讶，他站的位置很高，视野也广，是以当看到第一只丧尸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接通了下属拨来的通话。

        “报告长官！邛城中学校门以外的丧尸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我们正在向内突袭！”

        冷冷嗯了一声，陆乾看着闻到生者气息向着围栏猛然扑过来的丧尸被祁朔拎着那柄长枪隔着围栏的空隙一枪刺穿脑袋的模样时顿时笑了一声，随后即刻冷下了声音，淡淡下达了新的指令。

        “尽快突围，告诉赵副队，准备好车队，等解救完邛城中学的这几千名学生之后，就立刻出发前往邛城基地。”

        “是！长官！”

        挂了电话，陆乾重新看向下方，看着因为祁朔挥枪杀死一只丧尸后陡然振奋起来，纷纷加入战局的学生们，没忍住摸了摸下巴。

        这两个小崽子还真是有点意思，之前只是奉命要保护其中一个的安危，现在……这两个小家伙，倒是真的让他有了点想要关注的兴趣。

        对于陆乾态度的转变，祁朔和顾清弦并不在意，在杀死第一只丧尸之后，腥臭的血腥味就在这一片区域泛滥开来，顾清弦站在祁朔的身边，在他杀死丧尸的那一瞬间就倾身上前，抬手把祁朔的脑袋按进肩膀，径自用身体遮挡住了祁朔略显扭曲的表情。

        用武器刺破他人头颅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眼前被刺死的，是一只丧尸，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还是让祁朔忍不住脸色煞白，若非被顾清弦挡住了脸，恐怕他第一时间就要忍耐不住露出恐惧来。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容不得他露怯，也容不得恐惧。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顾清弦看着前方倒在血泊里被刺破头颅的尸体，反手拍了拍祁朔的手臂，言语间的正色，到底是让祁朔尽快的从那种恶心的感觉中超脱了出来。

        “不要想那么多，祁朔，你不是杀了他，而是救了他……世事如此，现在已经是末世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我们并没有做错。”

        话罢，她松开手祁朔的手，接过了祁朔手上的铁制长枪，向着前方三三两两扑过来扒在围栏上嘶吼却暂时没能被杀死的丧尸冲了过去，手起枪送之间，祁朔就只看到两朵飞溅起来的血花喷溅在围栏上，而围栏外的地面上，再度多了两具被刺穿了头颅要害就此彻底死去的尸体。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干脆利落得让周围的学生们都不由自主的停滞了一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显然是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女如此犀利的手段大为惊讶。

        可亲手做到这一切的顾清弦却显得无比平静，她握着长枪的手一如既往的坚定，她的双眼中也依旧毫无畏惧，天顶的阳光破开了云层照耀她身上，映在祁朔眼中，竟让他在这充满了血色和苍凉的景象里，看到了最美丽的惊鸿。

        “我不在乎对错，亦不在乎生死，我只想守住我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守住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慢慢转身，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祁朔，嘴角上温柔的笑容，彻底驱逐了祁朔心头的阴霾。

        “所以——我无需畏惧，也绝不放弃！”

        听闻这句话，祁朔忽然就这样哈哈大笑起来，他走上前，和顾清弦并肩而立，看着前方越来越密集扑上来的丧尸，眼底却再无多余的软弱。

        “说的好！！清弦！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我想要和你一起活下去的决心！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

        话罢，两人顿时相视一笑，几乎同时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向着前方扑在围栏上越来越多的丧尸扑了过去。

        陆乾的脸色在从窃听器里听到顾清弦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彻底变了，他看着楼下厮杀的两个人，神色复杂至极，沉默了很久后，他忽然转身下楼，毫不犹豫的冲着围栏边的两人去了。

        无需畏惧，也绝不放弃……吗？

        那样的一个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满身的书卷气，内心却比世界的脊梁更加的坚韧强大，残次品？那群不要脸的糟老头子怕是早晚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老眼昏花而吃尽苦头。

        这个少女终有一日会成长，在这个混乱的末世，这样的人往往比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人更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之前保他俩，是因为命令，现在嘛，他倒是真的有点惜才了，这样的人，就算觉醒不了异能，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绝对出彩的存在。

        围栏边的战局一直胶着不下，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丧尸的弱点在于头部，但是，像祁朔与顾清弦这样心志坚定的人毕竟是少数，很多人在第一次杀死丧尸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心里的恐惧恶心，或晕阙，或呕吐，就此丧失战斗力的并不在少数，是以，虽然靠着坚固的围栏，丧尸们一时不能靠近人群，但人类这方，却也无法将对方全部杀灭。

        而陆乾的增援，显然是给已经有些疲于应付的祁朔和顾清弦带来了一剂强心针。

        冰蓝色的幽蓝光线灵活得犹如闪电，在围栏的空洞间四下穿梭，祁朔和顾清弦看着那些被幽蓝光线穿过头颅后一片片倒下的丧尸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再坚持一下，我的部队已经在清理学校里面的残余，很快就会过来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浑身狼狈的两人，陆乾笑了笑，素来冷漠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些赞许的笑意。

        “你们俩，干的不错！”

        祁朔当即冲他翻了个白眼，末了看在他来增援的份儿上没有开口怼人，反倒是顾清弦冲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而陆乾竟然也破天荒的向她点了点头。

        有了陆乾的加入，整个战局顿时轻松了不少，也为身后他们护住的学生们带来了希望。

        直到层层叠叠的枪声响起时，祁朔和顾清弦才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厮杀，颤抖的手在放松的那一瞬间已然握不住手上的长枪，任凭它们叮叮当当的跌落到了地上。

        “是部队！是部队的人来救我们了！”

        眼看着被丧尸们被士兵们包围中弹倒下，操场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尤其当看着部队的战士们开着几十辆军用大卡进来接人后，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看着学生们在部队战士们的护送下挨个上了军卡，祁朔伸手擦了一把自己脸上满脸的土灰和汗水，看着顾清弦笑了起来，可笑容里的那几分复杂和沉痛，却还是让顾清弦敏锐的抓住了。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握住祁朔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是他们守住了，而这个末世，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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