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0月21日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几个不可能是凶手？”

        朱蒂转过身，她腰间的枪支和警棍相互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原本吵闹的沙滩上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完全安静了下来。

        朱蒂询问的口气还算认真，最起码白井黑子听得出来她不是在敷衍了事。

        “我只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提出假设罢了，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法医验尸后再做定夺。”

        白井黑子斟酌了几秒钟后才回答了朱蒂的问题，她看向尸体所在的那片沙滩，酒红色的眸子里蕴生出几分思绪。

        现在太阳正盛，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新泽西海滩的沙子是白色的，反射的光线会变强。再加上海水浴场的沙子相比其他的海滩会更软，沙子流动性小，更容易成型。

        “在海水浴场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想要行凶就不太可能是提前计划好的，而是临时起意。”虽然已经入秋，但这处海水浴场是新泽西的著名景区，旅游淡季人也不会少。

        “那几个孩子来海水浴场的时候，应该是除了钱和手机以外什么都没带。浴场除了饮料和赶海用具，不会卖别的东西了，他们并不构成作案条件。”

        一群打着耳钉还有鼻环，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高中生，最坏也只不过是叛逆的问题少年罢了。

        “即使没有作案条件，也会在特定情况下形成作案动机。如果这是他杀，他们几个人就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宫野志保对这个案件的兴趣并不大，她说出这句话的原因，是依据她从前的经历。

        “不，这样的情况下，衡量恶行被群众发现的可能性是一种本能。而且，与其费劲脑筋想如何制造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不让受害人成为尸体，而且成为失踪人口是更好的选择。”

        白井黑子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却不能细想。

        朱蒂看着岸边忙碌的同事们，将放在手铐上的手放了下来。

        见状，白井黑子悄悄松了口气，在交流之前就亮出武器可不是一个好的行为。

        最终，朱蒂只是对那几个孩子做了简单了询问——

        “他叫奥特莱，17岁。我们都是蒂姆中学的学生。”

        ……

        “我们准备拍一个将他埋在沙滩里，然后喝着鸡尾酒看向海岸线的视频。在短视频网站上，相似的视频有非常高的点击率。”

        “我和威廉以及诺尔去给他买饮料了，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我们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还朝着我们喊，让我们把中杯换成大杯。”

        “我和苏西当时跑到那边去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士，我们想和她交朋友。”

        ……

        “我买了自己的饮料后就先回来了，没有等他们，当时奥特莱就已经闭上眼睛了，我还以为他在休息。”

        朱蒂检查了他们的手机，这群孩子的确是为了拍短视频才来到海滩的。而饮料店的老板和这些孩子们口中“漂亮的女士”，也证明了他们所言非虚。

        “警官，法医现场勘验了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脸上和腿上的伤痕也不致命。初步判断是死于并发症。”一个年轻的小警员跑了过来，他身后有一位穿着防护服的法医。

        “有可能是中毒吗？”朱蒂看了一眼身边不知所措的五个孩子，尽量压低了声音。

        “可能性非常的小。”法医摘下了口罩，嗓子有点哑，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在海滩上，他有点吃不消。

        朱蒂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看向那五个孩子:“他平时有什么疾病吗？心脏病一类。”

        “不，我没有听说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从来没有因为生病进过医院。”

        奥特莱的朋友们非常笃定，他们甚至说从没见过他吃药。

        ……

        “没有外伤，又没有先天性疾病，只有可能是毒杀喽。”

        朱蒂揉了揉太阳穴，她注意到法医听到宫野志保的话后，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里昂，通知家属直接去警局。尽量争取病理解剖。”朱蒂对属下下达了命令。

        名叫里昂的法医看了宫野志保一眼，带着小警员匆匆离开了。

        简单询问的结束了，朱蒂也准备先把这五个孩子带回去，做更深入的调查。

        刚走了几步，就被白井黑子叫住了。

        “那个，我有个比较在意的地方。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你说。”

        “虽然只是直觉，但在这样一个枪支使用自由的国家，用药物杀人有些多此一举了。”

        这的确只是直觉，但白井黑子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有时候直觉真的比推理有用。

        “药物不容易追查来源……”宫野志保反驳的话没有完全说出口，她看着樱发少女认真的表情，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多说多错。

        “不是的，现在药物监管很严格。而且毒杀案告破的几率比枪杀案大吧？毕竟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很难进行弹道比对这类检测。”

        白井黑子看向朱蒂，算是询问。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朱蒂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在米花町那个地方待久了，她的思维已经开始僵化了。

        锤了锤酸痛的大腿，朱蒂拿出对讲机，和下头的警员吩咐了几句。

        “这个案子的疑点的确很多，我会回去让里昂仔细检查尸体的。”

        这句话算是告别，宫野志保配合的朝着朱蒂摆了摆手，顺便也在和自己今天的海滩假期告别。

        她果然是被传染了死神体质之类的吧！

        白井黑子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今天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周日，她久违的想赖一会儿床。

        拿起床头的手机，拉开屏幕，跳出来的是宫野志保的一条信息。

        【昨天的案子，法医解刨后的结果出来了。】

        信息下面跟着一个压缩文件，文件解压后，是案件的详细解剖报告，无论是文字还是图片都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给我发这个？”困意一下子消散，白井黑子忍不住自言自语，那个女人总不可能是觉得她会有兴趣才把这种东西弄来吧？

        解剖报告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简单说个一两句话，就能搞来的。

        虽然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但白井黑子实在是想不通宫野志保的目的。

        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将报告全部下载了下来。

        略过性命年龄一类的东西，白井黑子直接看了死亡原因的那一页。

        【阴囊处有05寸的撕裂伤，尸体内部大小肠几乎全部断裂，肝脏和胃部裂开，肋骨断了三根，右心房处有严重的撕裂破损。内脏几乎全部粉碎。】

        【死亡原因认定为:钝器击打造成的死亡。】

        “钝器？钝器击打又不形成任何一点外伤，一般来讲不可能做到吧？”莫名感觉有点热，心脏的跳动也开始加快，白井黑子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她继续滑动手机，再往下，就是法医解刨时拍摄的照片了。

        ……

        因为推翻了之前死者死于并发症死因，所以这次案件的照片拍的格外的多，各个角度的都有。几乎是强忍着恶心，将近三个小时后，白井黑子才看完了所有的照片。

        她感觉更热了，这种发现了线索的感觉简直让人心潮澎湃。

        她先是拨通了宫野志保的电话，又收回了手机屏幕，小小的电话挂在耳朵上像个耳机一样。

        “喂，哪位？”宫野志保的声音有些失真，而且特别有气无力，白井黑子想着家伙不会刚准备睡觉吧？

        “那个，组长大人。可以请你联系一下朱蒂警官吗？”意外扰了别人的好梦，白井黑子也不太好意思，说话声音不自觉小了不少。

        不过，就算这样，宫野志保也听清楚了，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声音急促:“怎么了？！你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对，对……死者心脏上的那个破洞，能造成那么大面积的撕裂伤，不可能是钝器。我希望您能和朱蒂警官聊聊，让法医再仔细检查一下心脏。”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白井黑子下意识用了敬语。不过宫野志保没说什么，甚至是完全没有发现。

        “好的，我会给她打电话的，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了。”

        “好的。”

        挂掉电话，宫野志保立刻拨通的朱蒂的电话，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白井黑子的“假说”。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了朱蒂的回电:“嗨！coolgirl。你猜我们在奥特莱的心脏里发现了什么？”

        “他心脏里真的有别的东西？”

        “没错，二次解剖，我们在他的右心室里发现一颗9毫米手枪的弹头，因为他的大部分身体都埋在了沙子中，子弹从刁钻的角度射入他的阴囊，最后停留在心脏，这才是他真正死亡原因。”

        “凶手呢？”

        “已经开始查了。不过和那几个孩子没关系。”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朱蒂老师。”

        挂掉电话。宫野志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袋。袋子上贴了一个标签，上面写着白井黑子的名字。

        宫野志保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翻开一页。

        “……终于让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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