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朋友
“乔易周啊乔易周，你到底还在隐瞒些什么呢？”
……
“有的吧，或许你问路上的行人，也可以得出相同的回答，我想。”乔易周停在原地，他摸不准苏牧此时的心情，没有冒然走上前去，只是扬唇淡淡地笑着，那双眼睛在落日余晖的遮挡下看不真切，只隐隐感觉到他透露出些许安抚意味。
苏牧面色淡然，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
他已经看明白乔易周这人了。说话只管绕绕弯弯，全是套路，半真不假，一味只知道转移话题，避重就轻。苏牧对此竟已然免疫，他不想同乔易周再多费唇舌，转身就走了。
“好了，我请你吃饭吧，市里新开了家海鲜饭店，我上次去感觉还不错，你看怎么样？”乔易周在身后笑着挽留，有些急促地追赶上他的步伐。
“我不爱吃螃蟹，难剥，死活撬不开那破壳儿。”
“海鲜不吃，那想吃什么呢，苏先生。”
“吃面就行，简单方便，还不搞花里胡哨。”
乔易周低头浅笑。这家伙，明着挑剔，暗地里嘲讽他一肚子花花肠子。真有他的。本来想着以朋友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情的，没想到苏牧竟是如此聪明之人，再隐瞒些什么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一些，说不定苏牧早已看穿他的身份了。
思及此，乔易周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笑着低头邀请，“你吃什么我都请，反正是我欠你的好吧。走吧，我开车带你去。”
乔易周在前面带着路，苏牧跟在他身后。
苏牧真想为自己此时此刻还能还保持的修养和脾气鼓鼓掌，发生这样的意外，被别人莫名奇妙地对待，以及接二连三的欺骗，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拥有这样的好心态。虽然也有过疑惑和愤怒，但说实话，他更多的却是好奇。他很好奇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漩涡中，乔易周在其中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而自己又有什么作用。
这是一个局，一个明晃晃的局，但他却欣然接受了。
乔易周为苏牧打开了副驾驶，他也不矫情，直接坐了进去，顺手系好了安全带。
乔易周点火发动了车子，两人往市中心的面馆去了。
苏牧想着两人各怀心事，尽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共同待在一个密闭环境里，不由得笑出了声。
“怎么了？”乔易周笑着问他。
“你竟然还开着这辆车来，真是的。”苏牧仰着头笑叹道，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人了。
“本来就准备请你吃饭了，就看你赏不赏光了。”
“乐意之至。”苏牧对上他的视线，如游鱼般的眼尾带着笑意，藏着轻佻，却散发着温柔。
苏牧仿佛被烫伤一般，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要听歌吗？”乔易周修长的手指在车载显示屏上滑动。
“都可以，客随主便。”苏牧摇下车窗，瞧着外面风景。
虽然快入冬了，但仍秋风爽爽。恰好夕阳落下，这最后一缕阳光照拂在大地上，萧瑟的秋风都染上了丝丝暖意，令苏牧也感受到了些许灼热。昼已逝，夜幕即将降临。他望着街道边，每个行人有所去，有所归，匆匆碌碌。
不再是离群的人了。
这股念头突然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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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要醉在这橘红中了。
待天色完全暗透，他们已经抵达面馆了。苏牧两人寻到靠街边窗户的座位坐下。
乔易周十分绅士地将菜单递到苏牧面前，“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苏牧豪不客气地还嘴。乔易周笑着叫服务员先上了两杯白开水。
“我要一碗两人份的红烧牛肉面，多加牛筋，再加份青菜，加生蛋。对了，汤放多点，不要香菜。就这样吧，谢谢。”
“我要一份正常份的香菇肥牛面，加煎蛋。可以了。”
待服务员走后，苏牧喝了口白开水，润润嗓，“你有什么想说的，洗耳恭听。”
“那我要先了解，你目前知道些什么。”
苏牧双手环臂，就往后躺，一挑眉，“乔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不是需要一个解释吗，那你有什么样疑问，我给出什么样的解释。一问一答，有来有往，这样才算公平，不是么？”
“行，那我现在提问。案发当天，跟在我们后面那辆车是你，对吧？”苏牧顿了顿，又换了一个口径，“不，不该这样问。你跟踪我们干什么？”
“的确是我。与其说是跟踪你们，不如说是在钓鱼。”乔易周正了正身子，对服务员道了声谢，将苏牧的红烧牛肉面摆在他的面前，“吃吧，先吃了再说。”
苏牧“啧”了一声，将筷子搭在面碗上，“你这话才刚开始说，让我怎么吃得下面。你说的是，我们是你的鱼饵？”
乔易周不免好笑，看着苏牧着急得皱起了眉头，只顾盯着他。苏牧此刻就像一只干净懵懂的鱼儿，正打算迫不及待地咬上鱼钩，而鱼儿自己却浑然不觉。
“你有吃饭时间聊正事的习惯吗？”乔易周右手撑着下巴，弯起好看的桃花眼，笑看着他。
饶是苏牧还没吃饭，都要差点呛到。他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水，嘀咕道：“不说算了。”
乔易周不答，顾左右而言他，“你平常就是吃这么多吗，还是因为，是我请客呢？”
“我没你斤斤计较，我胃口一直都很好。”
“你可真是句句带刺啊。”
“我才要说乔先生，真爱答非所问啊。”
乔易周哑口，只好作罢。
苏牧没理他，只觉得抢占上风的滋味格外的好，心情舒适地拿起筷子，吃起面来。
吃面途中，两人也没再提起那件事了，就着腾腾的热气大快朵颐起来了，倒也算是一副和谐得很的画面。
虽然能够感受得到乔易周明显是带着目的接近苏牧，他对苏牧也是诸多隐瞒，但扪心而言，苏牧并没有从他的所言所行中感受到恶意，反而在这段相处的时间里，苏牧却有着奇妙的心境。
他捧着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突然反应过来，他又在想着这件事了，不得不说这副画面太有视觉冲击力了。苏牧一个整天和实验器材打交道的，身边接触的大多都是像陆昌林这样老老实实搞科研的人，谷文寂这样的调皮小孩就是个例外。或许，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到接触新的“朋友”了。
苏牧很快吃完了面，他优雅地拿着纸巾擦着稍带油光的嘴唇，俨然一副餍足的样子。乔易周也擦着嘴，看着他，“没想到你吃的多，还吃的快。”
苏牧全当他夸赞自己，挑起眉尾，欣然接受了。
“我们走吧。”苏牧站起身，将取下的风衣随手搭在左手臂上。
乔易周提出要送他回家，苏牧也没有推脱，直接就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苏牧报出了自己的小区地址，两人就没再说话了。乔易周认真地开着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刚吃面的时候，两人都嫌热，脱了外衣，此时乔易周穿着黑色紧身打底衣，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扯出完美结实的肌肉线条，手掌宽而瘦，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上面露出的几条青筋。在路灯斑驳光影的照射下，他的脸竟透露出几分模糊的性感。
就在苏牧以为两人一路上都会这么安静，乔易周眼睛仍望着前方，却缓缓开了口，声音一如初见时那般低沉好听：“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苏牧懵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他在说那天的事，从容答道：“其实不难。首先在我上车之前，我们就见了一面，在我们走之后，你应该就很好跟着我们。如果没想错，你的车就在附近吧，但是因为当时比较暗，你的车又是黑色的，而且我当时，”苏牧突然停顿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我当时就想赶紧走，不然不会没看出。”
乔易周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而且你还说，发生事故前，你就在附近，听到响声才赶来报警，其实这句话太牵强了。我们当时为了躲避你这辆车就已经绕了好几条道了，你竟然还能出现在我们的附近，真的是太过于巧合了。”苏牧换了更舒服的坐姿，继续说道，“那就算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你刚好就在那附近，我怀疑的第二原因就是你的朋友，戴大队长。”
“哦，怎么说。”乔易周好整以暇，嘴角似是纵容地扬起了好看的弧，乌黑光亮的瞳也映着路边的霓虹，讳莫如深。
“我在住院的时候，戴队长来看望过我，当时我就提到了我们的黑箱不见了。一般来说，警察应该会将其作为重要的线索，会第一时间就询问丢失的是什么东西，但戴队长对此闭口不谈。显然，你们早就知道这个黑箱里的东西是‘蛛网’样本了，不是吗？”
“更何况，你今天就这么大喇喇地开着这辆车，和监控里露出的车型、车牌号如出一辙，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告诉我，跟踪的人就是你吗？”苏牧睨了他一眼，眼里都是埋怨和无奈。
“你观察得倒是挺仔细的。而且我也没打算瞒你多久，之前瞒你是因为，”
“是为了逗我好玩。”苏牧抢过他的话来，还不爽地伸手扯了扯身前的安全带，急促发出咔哒的声响。
乔易周笑了笑，倒也没反驳。
“你还真是个不合格的跟踪者。”苏牧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们。”乔易周转头看向苏牧，正经了起来。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是‘蛛网’？这就是说我们是鱼饵的原因？”
“准确的说，我们的目标是撞你们的那辆白车。本来想跟着你们抓住那伙人，但没想到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谨慎一些，不错，安全意识很合格，”说着，乔易周偏头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所以，为了不惊扰到你们，我只好先离开了，这才晚一步找到你们。这更具体的信息，我就不方便说了，抱歉。”
“没事，这就够了。”在乔易周能告知的程度下，这就够了。他们这样坦诚地对话，苏牧感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渐明晰。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苏牧的小区了。
乔易周微微曲首，笑着对他说，“注意安全。”
苏牧抬脚下了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低下了头。苏牧逆着灯光，透过带着浓重雾气的车窗，高扬着眉，笑得十分迷人，“乔易周，晚安。”
“好梦，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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