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审讯
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气温骤降，苏牧挑了件米黄色羊毛衫，配件黑色风衣，撑着雨伞，就往小区大门走了。
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suv，烟雨朦胧的，车身却干净发亮，从苏牧的角度看去，这副驾驶的车窗玻璃稍微落下一点。见苏牧出来，就开起了转向灯。
苏牧径直走向那辆车，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乔易周摇下玻璃，笑着打招呼，“早上好，苏牧。”
他咬着一片干面包，就直接上车，系好安全带，“早上好，乔警官。”
“现在你们到哪一步骤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乔易周看着前方道路，瞥了一眼苏牧嘴上快遮住半张脸的面包片，笑着问他，“你早上就吃这个啊，你胃口不是一向很大吗，会不会吃不饱啊。”
“还好，从简。”
“刚好我也没吃早饭，我们一起去吧。”
“……行吧。”
乔易周将车停在了路边的早餐店旁，天气越来越冷，雪松上昨晚结了冰，现在正半挂不掉地耷拉在叶片上。老板娘锅里的汤底不停往外窜出热气，氤氲出的雾气将苏牧的衣领打湿。
两人就着露天的位子，吃着碗里的米粉，乔易周还给苏牧点了一屉小笼包。
苏牧塞下一个小笼包，喝了口豆浆，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乔易周盯着苏牧片刻，顺手越过另一桌拿起醋瓶，扬唇说道：“要不要加点醋。”
他很不喜欢对方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谷文寂虽然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太容易搞清状况的家伙，但是他对待科学实验的态度总很认真。
苏牧发现，他会时不时地拿乔易周和谷文寂比较，明明很清楚每个人之间的秉性都不一样，但是他还是会下意识质疑自己，怎么会允许身边出现这种类型的人，因为乔易周是特别的，是他没曾打过交道的那类人。
乔易周没等来他的话，讪讪放下手里的东西。
苏牧皱了皱眉，“我认为，一切时间都应该充分合理运用，如果有闲情在这里打马虎眼，你就会比对方落后一步。花着一样的时间，我得让它有价值，不是吗？我还以为警察为了完成案子，都在争分夺秒，你可真是。”
“苏牧，要知道，每个警察都有不同的办案风格，我的风格就是遇事不可急躁。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这种打心理战的，就是看谁先慌乱，谁就输了。”乔易周抬眼瞅他凝蹙起的眉，正言道，“但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透露点信息给你。”
苏牧立刻喝完了这最后一口豆浆，差点噎呛着，眼睛睁得圆鼓鼓地看着他，就差两只耳朵了。
活像一只伸头出来，对外界一切事物都好奇的小兔子。
乔易周见此场景，不由觉得好笑，又抑制住假装清了一下嗓子，“上次看监控的时候，不是就发现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码了嘛，我们已经将该车主请到局里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探探他的情况。但目前比较困难的一点是，发生事故的那条道路上恰好有几个摄像头坏了，因此我们很难追踪汽车的行动轨迹。不过就在第三天，我们发现该车辆出现在佳林路口附近，戴简竹和李洲他们已经去探查那附近的情况了。”
苏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吃完了吗，我们快走吧。”
乔易周看了看手里没吃完的半个包子，哑然失笑，只好一口塞下，“行，走吧。”
两人结完账就往市局去了。
佳林路，位于市中心商业区往娱乐区的路段，这一带的人流量比较大，排查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戴简竹布控好周围路段，并安排警察一家一家地收集监控画面。
“戴队，”孟青擦了擦脸上的汗，胸口一起一伏，气喘吁吁道，“这是我们这条街看的最后一家监控了，前面店铺的监控不是坏的，就是拍到了死角，这可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吧。”
"希望吧。你怎么这么累？"戴简竹询问道。
“噢，我刚刚在前面几个巷子里勘察路段，想说对方那帮人说不定就在哪里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刚说到一半，恰好瞥到戴简竹要笑不笑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试问：“队长，我这样做，有哪里不对吗？”
“嗯？对，怎么不对，你让大伙都兴奋起来了，挺好的。你呀，过了实习期也要保持住这股劲头，知道了吗？我们还要向你学习才对！”
戴简竹还在调笑着孟青，他却羞得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都发红了。
“戴队！”李洲从店内疾跑出来，惊喜地大喊道，“有发现了！”
戴简竹和孟青对视一瞬，立刻推门进去。
“队长你看，这辆肇事车重复在这个路口出现了两次，看来是想要混乱试听。我们可以调对面路口的监控，就可以看清对方的行驶方向了。”
戴简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看这个方向，他们绕进了石林路，这条路下去就都是一些娱乐场所了，那里可鱼龙混杂啊。这可就难办了。”
这边，苏牧和乔易周已经到局里了，纪灯等在门口许久了。
“这是我的同事，纪灯，上次你见过的。”
纪灯热情地朝苏牧伸出了手，“你好苏先生，我是上次乔易周的助理纪灯，好久不见。”
苏牧点头，“苏牧，好久不见。”
“苏先生，你气质真好啊。”
“没有，你过奖了。”
见两人还在握着手，纪灯一脸星星眼的模样，乔易周便用力剜了纪灯一眼，朝她使着眼色，虚咳几声：“咳咳，外面气温下降了，哦，对了，我们的嫌疑人在哪呢，纪灯啊，还不带我们去啊。”
“噢，噢好，先办正事要紧，苏先生，这边请，我们们下班了再聊。”
乔易周勾上纪灯的肩，用力将人往里扯，把纪灯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还聊什么聊，还不快走，人家嫌疑人等你等这么久了……”
“怎么是等我，明明是你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了吧……咳咳，你个混球儿，给我放手！”纪灯一边反驳，一边奋力挣脱他的魔爪。
留下苏牧一脸问号待在原地。等他们拉拉扯扯越走越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审讯室外的房间里，纪灯隔着玻璃板，虚虚指了指坐在审讯椅上的人，接着不紧不慢地介绍起了他的情况:“这就是那肇事车辆的车主，章久。他的职业，是一名保险推销员，家庭低等收入，住在东南街的平房区，与妻子共同抚养一女。他声称他的车子在两个月前就被偷了，对于案件毫不知情。”
“行，大致情况我了解了，那我先进去，苏牧，你和纪灯待在这观察。”乔易周开口。
警察打开门，乔易周拿着两杯水进去审讯室里。
此时，章久已经经过两个小时的审问了。从昨天开始，他已经被传唤了好几次了，他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不变，面色乌青，嘴唇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怎样，微微颤动。双眼无神，但在看到乔易周的时候，突然睁大，充斥着惊恐，不住哆嗦，口中还在不停地念叨：“不是我，不是我，警官，我的车被偷了，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开车撞人，警官……”
“别紧张，喝口水，缓一下，”乔易周安抚着他的情绪，“我们警察也只是公事公办，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给我们提供线索，但你若有所隐瞒，不配合我们工作的话，我们也很难做。”
章久一听这话，就急切地想站起来，忍不住辩解道：“我没有什么隐瞒的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警官，我老婆孩子还在家，他们肯定很担心我，放我走吧警官。”
“别激动，来来来，坐下，坐下再说，”乔易周喝了口水，问道：“你说你车丢了，为什么不报警呢？”
“我，我最开始是害怕我老婆，后来几天就越来越担心，告诉我老婆然后被骂了一顿，然后她说也是时候换新车了，我们就没再管了。”
“你的车是在哪里丢的？”
“不清楚了，我，我哦那天好像喝酒了。我想起来了，应该在我家附近，应该是那里。”
苏牧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腿上。
“哦？你就这么容许自己的车被偷，卖出去至少也有一两万呢。”
“谁知道找不找得到呢，谁都知道车被偷了，基本上就找不回来了，我们也没报希望了。”
“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提供车子，给凶手作为杀人工具，那你就是帮凶！这可比凶手好不了多少，你知道要坐几年牢吗！”乔易周眯着眼，厉声威胁道。
章久立马被吓得哭了出来，哆哆嗦嗦摆了摆双手：“我没有，我发誓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车怎么就出现了，要是知道这车让我倒这么大霉，我宁可把它卖了！警官，我真不知道啊!”
突然这时，纪灯推门进来，小声说道“乔警官，章久的审讯时间到了，我们要放人了。”
乔易周点头，转身对章久说道：“今天你就先回去，好好想想我们对你说的话，理清思路，我们可能还会随时传唤你，请做好准备。”
章久吓得一激灵，解开挡板，就弓着身子随着纪灯离开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抽泣的声音。
乔易周被这哭声弄的头疼，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审讯40岁的中年大叔还是几岁的小破孩。双手撑在太阳穴处按揉。
乔易周听到门轻微咯吱的响声，随后他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但会让人感到很放松、很舒适的味道，这是独属于苏牧的味道。
苏牧将咖啡举到乔易周面前，“乔警官，辛苦了。”
乔易周十分受用，抬手拿着咖啡，向苏牧道谢，“苏牧，你有什么看法？”
“他说话有一个矛盾，”苏牧抬眉看着他，乔易周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哦，是什么呢，愿闻其详。”
“他车丢了，为什么他有时间隐瞒，他妻子不会马上知道吗？就算他妻子没发现车丢了，但是从刚刚的审讯来看，章久是一个应激性强、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这样一个人容易把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很难不察觉。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两人分居，但最开始他说[我老婆孩子还在家],这显然不像是一个分居两地的人会说出来的话。这说明章久也有可能是在出差期间丢的车。但也不排除他妻子确实并没有察觉到。”
乔易周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住在东南街的平房里，那边是一片即将要拆迁掉的地区，房子又脏又破，基本没什么人还留在那里了，因此也不可能有摄像头，就验不出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说完乔易周就看向苏牧，苏牧似是同意他的说法，正微翘着嘴角看他，眼睛兴奋地发亮。
此时审讯室里只剩下乔易周和苏牧两人。苏牧微曲着膝盖，坐在审讯台上，乔易周正对着他。
两人一坐一立，一嘴角噙笑，一目光坚定，却如出一辙般有着同样的想法。乔易周启齿：“看来，我们要往他家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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