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冷笑话

这天傍晚的六点二十二分，萧珊又切换到了童年模式。当晚的午夜十二点，沈晔从童年模式换回了青年模式。

        第二天中午，沈晔就履行承诺请“萧小胖妞”吃饭。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烧烤。”

        “没问题。走吧，我正好知道一家好吃的烧烤店。”

        沈晔带萧珊光顾的那家烧烤店是一位新疆人开的，味道很正宗，羊肉串烤得别提多鲜嫩软脆了。

        咬上一口，浓郁焦香的肉汁在口腔中四溢，孜然和辣椒激发出羊肉的鲜美，好吃得让人迎风流泪。

        “萧小胖妞”两只手左右开弓，各拿着一串羊肉串大吃特吃，吃得满嘴流油停不下来。

        “你慢点吃，小心烫。”

        萧珊一边嚼着羊肉串，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太好吃了。”

        一行羊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差点滴到了衣服上。

        还好沈晔及时伸出手，捏着一张纸巾替她擦干净了油汪汪的小嘴。

        这一刻，沈晔也有一种自己在带女儿的感觉，算是提前体验了一把老父亲的身份。

        沈晔替“萧小胖妞”擦嘴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怔了一下。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萧珊从小没有妈妈，自然也就没人把她照顾得太精心周到。

        爸爸和爷爷在这方面都是难免有所欠缺的，毕竟男性的心思不如女性细腻。

        沈晔也是男性，但是他的成长过程里有一个温柔细致的母亲，让他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所以看到萧珊吃得满嘴流油时，他很自然地用纸巾替她擦嘴。

        萧珊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沈晔能看懂那个眼神。

        “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很有当爹的样子啊？”

        “还真有那么一点呢，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是我爸比。”

        停顿了一下后，萧珊又笑着说：“你也算是提前上岗体验一下当爹的感受，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挺合格的，以后应该是一个会照顾好孩子的好爸爸。”

        沈晔不假思索地就摇头：“不，不会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打算要孩子，所以我以后不会当爸爸。”

        萧珊不无惊讶地问：“啊，你是丁克一族吗？”

        “嗯，是的。”

        “你为什么会有丁克的念头？不喜欢小孩子吗？”

        “因为小孩子无法选择要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大人单方面做出的决定。他们只能被动地出生、被动接受命运安排的人生，无论是好还是坏。我不想再制造这样一个不由自主的生命。”

        沈晔语气淡然地说着这番话时，一双眼睛深邃复杂得就像让人看不清底的深海，藏着不为人知的重重暗涌。

        萧珊听得心里一阵况味复杂。是哪，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当初也会拒绝出生吧？

        父母生了她，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却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母爱的缺席一直是她成长岁月中的一大阴影。

        如果早知道出生后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哪个孩子又会愿意被生下来呢？然而他们根本就没有自主权。

        烧烤好吃但容易上火，所以在烧烤店填饱肚子出来后，沈晔又带着萧珊去街对面的一家凉茶铺喝凉茶。

        两个人坐在凉茶铺里喝茶的时候，萧珊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还是董琳的名字。

        这两天董琳都没有再找过她，她也没有给她回电话，觉得没那个必要。

        沈晔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你妈打过来的时机怎么都这么不凑巧？每次都是你变成小孩子的时候打你手机。”

        萧珊苦笑了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又回了一条短信：我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

        董琳很快回复道：我来滨城了，想和你见一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萧珊意外之极地一扬眉，董琳现在居然人在滨城，她来干什么？

        等不到萧珊的回复，董琳又发来一条短信：珊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辞职，但直觉告诉我你一定出了什么事。所以我特意请假来了滨城，想和你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因为女儿突然辞职的反常行为，董琳特意从锦城赶来了滨城。

        尽管萧珊一口咬定自己好好的，没出事，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法安心。

        萧珊从小就很独立懂事，做事有板有眼有分寸，并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突然辞去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理想工作，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董琳越想越不安，决定请假前来滨城跑一趟。

        萧珊这下傻眼了，瞠目结舌地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让沈晔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

        “我妈来滨城了，说是要跟我见面详谈。”

        沈晔都呆了一下，这可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呢，毕竟萧珊现在的外形是小胖妞一枚，而非她妈妈熟悉的那个年轻女孩。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现在这副小屁孩的模样肯定是不能和她见面的，先找借口往后推吧。”

        于是萧珊回复董琳说自己这两天有事，暂时抽不出空跟她见面。让她先把酒店地址发过来，等她有空了再过去找她。

        傍晚时分，沈晔又从青年模式切换到了老年模式，小沈再次变身为老沈。

        六点二十三分，萧珊在微信上卡点发来信息问：你刚变身了吗？

        沈晔回复他：变了，我又变成老头子了！

        萧珊：老沈头，今晚咱们吃什么呢？

        沈晔：中午吃了油腻的烧烤，晚上咱们吃清淡一点吧。喝粥怎么样？邻街那家广记粥铺还不错。

        萧珊：行，那就广记粥铺走起。

        “沈老爷爷”于是带着“萧小胖妞”去了那家广记粥铺吃晚餐。

        一人点了一碗生滚粥，搭配小菜和粥点吃起来美味又养胃。

        在粥铺吃完晚饭后，萧珊和沈晔吹着凉爽的晚风慢慢往回走。

        现在他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谁都走不快，就当散步消食了。两个人走到街角的时候，有个穿着灰紫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正好从另一边拐过来。

        一开始，萧珊压根就没有认出到迎面走来的女人就是董琳。

        自从研究生考去了首都的一所大学后，萧珊近三年很少回家。爷爷已经去世了，家里再没有她挂念的亲人，逢年过节跑回去只是徒添凄苦心绪罢了。

        而董琳再婚重组的家庭与她无关，无论她怎么盛情邀请她上门做客，她都坚持拒绝，也很少和她见面。

        所以这一刻在异乡街头的偶遇，她第一眼根本认不出她。

        总而言之，萧珊和母亲的关系就像在说一个冷笑话——我和我妈一点也不熟。

        董琳抵达滨城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联系萧珊，想和女儿见面。

        可是萧珊一如既往地以忙碌为借口不想见她，在她的再三坚持下，她才勉强答应有空了再来酒店找她。

        董琳不想光是被动等待，于是主动出击，在酒店放下行李后，就来到了滨城的南江街一带。

        之前萧珊曾经在电话里随口提过，她租的单身公寓距离公司不是太远，坐地铁几站路就到了。附近还有一家华联超市，购物什么的非常方便。

        董琳让儿子小虎根据这些有限的信息上网查了一下。发现与那家互联网公司有关的地铁线路只有两条。

        按照这两条线路去排查前后几站地方，只有一个地铁站附近有华联超市，那就是南江街。

        所以，董琳一下午都在南江街一带晃悠。

        如果萧珊租的单身公寓就在附近，也许她能在街上遇上她呢？虽然这个希望极其渺茫，但她不想轻易放弃。

        傍晚的时候，董琳在一家茶餐厅随便吃了一份猪排饭，打算再走上两条街就回酒店休息。

        一条街走完，拐上另一条街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一个迎面走来的小胖妞，顿时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这孩子长得太像小时候的萧珊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虽然女儿已经长成了一米七的大姑娘，早已不是当年的小胖妞，但是董琳的脑海里始终保存着她幼儿时期白白胖胖的可爱模样。

        无论时光的河流如何冲刷，记忆中的画面依然清晰如咋。

        因为那时候的小萧珊跟她最亲，是每天都会黏在妈妈身边的小尾巴。那是一段属于母女俩的黄金岁月，却短暂得如同一场梦，很快就散尽了。

        梦虽然散了，但梦里的一切都被董琳深藏在记忆里，镂刻在心版上，留下岁月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恍神间，时空仿佛置换了，让董琳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自己看见的人就是小萧珊。

        她忘情地冲到那个小胖妞面前，还激动地喊了一声女儿的乳名：“珊珊。”

        后知后觉地发现冲过来的女人居然是董琳时，萧珊完全傻掉了：不是吧？她这是认出我来了吗？

        沈晔并不知道董琳是谁，不过这个女人突然失心疯似的冲过来，想要搂抱“萧小胖妞”，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扯过“孩子”挡在身后。

        “你想干吗？别碰孩子，不然我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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