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看到了满天繁星和他的眼睛

“声声？怎么了啊”

        “喂，悠然，你在哪儿呢。刚打你电话你没接。”

        “我刚刚在弄妆造呢，手机没在身边，别急哈，已经弄好了，现在就过来了。”

        我心中绷紧的绳啪嗒松开，幸好。

        “你来了之后可别乱走哈，有事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okok，我知道了，我哥现在叫我出门了，先不跟你说了。”

        她挂掉电话，前厅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的进入我的耳中，顿时很燥。细碎的絮语，尖细的调笑，清脆的碰杯，我站在这一隅，莫名的孤独感将我包裹，来到这书中，竟没有一人可以分担我的愁苦。

        余淼淼迈步走来，平静道：“妈妈让我们一起去和爷爷他们问好。”我点头跟上她，与她并排行走。

        “我感觉你跟传闻中说的不一样。”耳边传来余淼淼的声音，声线淡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没有看她，只是弯起嘴角，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老人，眼神矍铄，嗓门依然洪大，时间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法逆转的痕迹，却让他的气度变得更纯更厚，站在那儿，便让人觉得这个老人不简单。

        他看到我了，笑起来，脸上的斑纹随着他的笑意向上抬，他伸出手招呼我过去。

        我身体不受控制地越过余淼淼，扶住余家爷爷，这些属实都是本能，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仅仅一个星期，所有的情感都是倚靠着原主以及我的读书记忆。

        “爷爷，身体怎么样啦。”我开口问道。余淼淼这时候也过来扶住了另一边，余何维对于她倒是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反应。

        “好的不行。声声啊，你别盯着爷爷看了，听余越那小子说你不喜欢顾准了，你看看这儿，有没有你看得上的。”

        后面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小说里的王叔，也慈祥地看着我笑。

        一旁的家族夫人们一听这话，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

        我也呆住了，询问道：“爷爷，这个婚约还能废除的吗。”

        余何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那个小子让你追了这么多年还没松口，爷爷可不希望你嫁去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家里。”他扫了一眼在场各位宾客，再度说道：“不过是一个顾家，这里还有柳家郑家言家，哪一家没有青年才俊。”

        “我这大孙女从小讨我喜欢，舞蹈唱歌和钢琴也是不在话下，只是年岁尚小，很多事情会变，余家在婚姻这块也会对她从长计划。”

        我霎时明白了他这么说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我撑腰，也是要告诫在场，他在余家就不会倒，就仍旧是h市的大家，不让任何一家因为与余家结亲就狐假虎威。书中所写，顾准之前虽然不喜欢余声声，但却和余淼淼一起联手骗了余声声的股份。

        等下！

        我什么时候又会舞蹈又会唱歌又会弹钢琴了？

        完蛋！

        不会到时候有人起哄让我现场来个表演吧……

        我只能祈祷我现在这具身体有着原主的肌肉记忆了。

        余何维把我推出去，留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这个老头也是真的可爱。瞬间那些贵太太就把我围住，向我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儿子的长处。他留下余淼淼在身边，应该也是说些照顾她的话。

        “我家的言楚宁啊，品学兼优呀。”

        “我家儿子，也特别会照顾人，肯定能把余小姐照顾的很好的。”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长相与品行，我脑袋听的嗡嗡的，像是有蜜蜂在我脑中盘旋一般。她们越描述，那个在顾准身后的神秘男人的身影越是在我脑海中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但我却记不清他的脸了。

        他到底是谁呢。

        等会儿问一下哥哥吧。

        过了好一会儿。

        我正愁没有理由让我脱身。

        张妈过来告诉我说，我的妆造团队已经等候着帮我弄舞会妆造了，我恰好借着这个理由谢绝了各位贵妇人的盛情邀约。

        现在差不多5点多。

        等我冲出了重围，张妈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道：“大小姐，夫人刚刚让二小姐先去舞厅那边弄妆造了。”

        她原本以为我会即刻发火，缩着等了片刻，却没发觉我有任何的不对劲。

        “小姐？”

        “余淼淼没有自己的妆造团队吗？”

        “夫人说还没有把适合二小姐的化妆师们凑齐，就先用一下大小姐的。”

        我一个穿书的外人听到这句话都有些委屈地想哭，好歹原主已经陪在她身边做她的女儿16年…

        “然后…夫人也把陪大小姐上后山的安保人员先配给二小姐了，说等会儿再让安保人员过来接大小姐过去……”

        “夫人让我把红榴石珠宝给小姐拿回来，说……”

        “说已经给二小姐配好珠宝了……让大小姐管好自己就行……”

        “不要……”

        我问：“不要什么。”

        “不要……惺惺作态。”

        张妈说完这话已是不敢再看我。我嘴角微微抽搐着，脸颊划过一凉，我疑问着抚上我的左脸，竟是泪。

        前厅天花板中央的水晶灯晕出的橘黄灿烂的光浅浅地在地面打出众人影子的轮廓。我揩去左脸流下的泪滴，竟发觉我早已哭的不成样子，脸上坑坑洼洼，我胡乱地用手指抹了两把，那影子便也学我。泪止不住地越流越多，我眼前一切都模糊了，就像溺死的人透过海水看到的那样。我仰起头朝偏处看去。

        声声，是你在哭吗？

        你是委屈了吧。

        我在心底默默地问。

        哭出来吧，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的……

        词穷的我只能这样在心底这样安慰她。

        张妈无措地站在一旁，双手举起又无力地放下，想说些话语宽慰我。

        仰着头总觉得太过明显，我默默地低下头，任由声声的情绪牵动着我的情绪。朦胧的眼前伸来一只骨质分明的手，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包餐巾纸，我微怔，没有抬头，来人脚上踩着一双普通的皮鞋，皮质略暗沉，显然没有用鞋油时常养护，像是今日事出紧急，临时保养。

        这不是哪家的贵公子。现在进入书中的我，也不过是根浮萍，又有什么资格去挑选别人递给我的好意呢，我自嘲地笑笑。

        我吸了吸鼻子，闷闷的道了一声谢谢，抬手想要接过。

        前些日子我做的的透粉色延长甲，轻轻地扫过来人的手掌，整只手才得以把纸包裹拿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在我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微乎其微地战栗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我的视线顺着他的规整裤腿慢慢向上攀升，而他已然打算开始离开，我仅仅看见他转瞬即逝的侧脸。

        是他！那个神秘的男人。

        我做了我在现实中都没有那么大胆的决定。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口，力气有些大，桎梏住了他的脚步。他错愕地回头，撞进了我的眸子，又立马躲闪眼神。

        我错了，我之前描述他的眸子说像古潭，波澜不惊。

        我错了。

        上帝的珠宝散落一地，所以我看到了满天繁星和他的眼睛。

        我喃喃道：“好漂亮的眼睛。”

        他好像弯了弯唇角，等我眨眼再一次睁开，风平浪静。

        面前的男人微微欠身，我才意识过来我干了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赶忙把手松开，看着他的西服因此多了几道拽出来的褶皱，我感到很愧疚。

        他看着褶皱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一点厌恶的神色溢出，转身便走，有些落荒而逃，应该这也是我的错觉吧。

        我突然有种跟他同病相怜的感觉，我同他，都是这里的边缘人，互相抱团取暖，会不会让日子好过一点呢。

        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在我的瞳孔里缩小，我却一点都不敢叫住他。

        直到哥哥过来，我才回过神来。

        “声声，这个余淼淼真的是太过分了。”看到他神色紧张，我一笑，抱住了他。

        我能感觉他的身躯仅仅愣了一下就立马回抱。

        “不哭不哭奥，哥哥在的，哥哥在的。”

        “哥，我没事。”

        我想，若是原主，刚刚听到张妈那番话，怕是已经气的理智全无了，再加上后续发生的破碎舞裙的事，便也想得通女主为何能那般成功地嫁祸给余声声了。

        我敛下悲伤，埋首靠在余越宽大坚硬的胸膛上。

        半晌，我就退出了余越的怀抱。

        “哥，那个跟着顾准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你问他做什么。”

        “我就好奇问问嘛。”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都不太知道他的名字，他一直为顾家办事。”

        “没人叫他名字吗……”

        “主要也没人知道啊。”

        “他不上学吗？”

        “顾家老爷养着他自然是会找人教他。”

        “这样吗……”我不依不饶地问，“学什么呢。”

        余越不明地笑了一下，道：“自然是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那他今天过来是做什么呢。”

        余越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知道，反正一旦有宴会，顾老爷都会派他跟着顾准。”

        这是为什么。

        我能清晰记得余越是什么样，却记不起那个男人的五官，现在连那双星眸，我也感觉已经蒙上了一层雾。

        我转向会场，扫过全场，发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景象。

        有一些宾客的脸就像罩了一层面纱，我看不真切。而另一些人，却清晰可见。

        ……？！

        我再度仔细辨认这一个个人的脸。

        余善为、张妈、余越、言夫人、王叔、余何维、言楚宁……

        我叫得出他们的名字。这些我看的真切的人的名字，在原文中都曾有过浓墨重彩或轻描淡写的一笔，或有过自己的姓名。

        这就说明，他，那个神秘的男人，在原文中，没有他的一丝一毫的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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