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画骨

“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左相大人指责道。

        太监站定，剧烈地喘着气，“大人……殿下，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捞起来好多具腐尸，把丽妃娘娘吓晕了，现在御花园那边，可谓是热闹极了。”

        顾知珩面色冰冷，道：“走，瞧瞧去！”

        宋伽罗自然是坚持跟着前往，顾知珩也不拦着她，让她跟过来，不过对她的保护确实愈发的严谨了。

        叶青云吩咐御林军把尸块装进袋子里，搬回大理寺，让仵作根据骨骼的特征进行重组。吩咐完之后，她才往御花园去。

        此时御花园里围了好些奴才，叽叽喳喳地声音，就是由这些奴才七嘴八舌的议论糅杂而成。

        “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好好的荷花池怎么会有尸体呢？”一个小宫女兴奋又害怕地说道。

        “谁知道啊，而且看到了吗，腐烂得很严重，估计都在里面泡了几天了。”另一个宫女说道。

        “就是就是，肯定在里面泡了好几天了，究竟是谁这么残忍啊……”

        “谁知道，听管事的说，宫里经常有几条人命发生，也不知道这死的人得罪了谁，下这么狠的手……”

        “……”

        奴才们聊得热火朝天，面对这些腐尸，是又害怕又好奇，但是现在是白天，人又多，群聚在一起的奴才们好奇已经打过了害怕，所以才会聊得这么自得其乐。

        朕说得热闹，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大皇子，左相大人到！”

        奴才们这才赶忙噤声，下跪行礼。

        顾知珩淡淡说一句“平身”后，便把目光投在了打捞上来的腐尸上面，包括大皇子，左相大人和无华公子，以及后面赶来的宋伽罗和叶青云两人。

        尸体已经被池塘的水泡得肿胀，像是一块水化的面包一般，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不过从衣着服饰上可以辨认得出是女子，身份是宫女。

        尸体摆放在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描绘的味道。

        一名御林军上前汇报情况，“殿下，一共打捞上来十二具腐尸，属下等人已经把荷花池搜了一遍，确定池中已无腐尸。”

        顾知珩微微颔首，“辛苦了。”

        他和御林军说话的时候，叶青云和宋伽罗两个人早已上前将所有的腐尸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大理寺少卿，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宋伽罗问道。

        “臣不敢妄言，臣能想到的，想必太子妃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死亡时间现在微臣暂时没办法确定，不过属下可以依据她们的骨相大致地描绘出她们生前的样子，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叶青云的回答不卑不亢的，字句之间的顿挫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宋伽罗微微讶异，是没有想到叶青云居然还有这手艺，能依据骨相画出死者大致的相貌，这与考古学者学的人像复原技术大致相同，不过放到现代来说，那也是需要仪器的帮助。叶青云能不借助高科技的仪器，就能画出，真才实学如何宋伽罗已经是心知肚明并且心生佩服了。

        不过，死者的死亡时间无法确定，宋伽罗也是无可奈何，她是中医专业的，只是稍稍涉及了法医的一点点专业知识，并不精通，现在她的帮手——锦鲤大人还在沉睡中，也没办法帮助她识别这些人的死亡时间。

        想到这里，宋伽罗好像开始明白，锦鲤沉睡前说的半个月的气均会受到影响，她现在有一丝丝的体会了，难免生出了一丝丝的泄气。

        顾知珩目光寒沉地看着地上的十二具腐尸，声音低沉，“这么多宫女死亡，难道底下的人都没有察觉上报吗？”到最后，原本平静的声音显示出了一丝的愠怒，“管事太监何在？”

        奴才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但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顾知珩的目光由寒冷慢慢地染上的怒火，“人呢？”

        奴才们被吓得一个哆嗦，齐齐跪了下来，纷纷噤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都能听得见那细微的呼吸声。

        一个小太监顶不住顾知珩那盛世凌人的目光，往前挪动几下，磕头道：“总管大人最近几日身体抱恙，便和严公公-告了假，仔细算来，奴才们已有六天不曾见过总管大人了。”

        “告假了？人去了何处，可有人知晓？”顾知珩又再问。

        奴才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顾知珩一瞧，眉头紧蹙，眸底一片冰凉。

        “宫中的奴才因身体不适而告假，必定会告知去处，来人，去问一问严公公，看一看管事的太监告假后去了何处。”

        御林军领命而去。

        顾知珩淡淡瞥了一眼左相大人，“大人派出去的人现在还没有把记事簿取来吗？效率是否低了些？”

        左相大人听出了顾知珩话语中的不满，鞠躬拱手道：“殿下稍安勿躁，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话刚说完，左相大人派出去的人刚好回来了，“大人，属下方才去监事房找了记事簿，宫中奴才的名册上面，其他的都在，唯独少了一份罗华殿的奴才的名册。”

        左相大人看向了顾知珩，“殿下，您看？”

        宋伽罗和叶青云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相视一眼，都默契地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然后微笑着点点头。

        “殿下，微臣以为，还是先把这十二具腐尸抬回大理寺的停尸房吧，这一桩案件事关重大，微臣以为还是要下令封口，以免三人成虎，增添奴才们和主子们心中的不安。”叶青云道。

        顾知珩点头，“有理。”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扬声命令道：“今日之事，若是本宫听到一点流言蜚语，小心你们的脑袋！”

        奴才们听了这话，吓得一个瑟缩，齐声保证道：“奴才（婢）谨遵太子殿下教诲！”

        十二具腐尸被御林军运回了大理寺的停尸房，叶青云也开始忙碌起来了，这可是她上任后接到了第一桩案件，她志气满满，一定要把真相查了个水落石出。

        去往大理寺的路上，却不巧看到了司礼监的梁子言。叶青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声招呼都不想和他打，直接大跨步绕远了。

        可梁子言却是主动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听说你做了大理寺少卿？”

        “如果你不瞎，就可以看得到我身上的这一身官服，就是代表着大理寺少卿的身份。”

        “我还听说宫中发生了命案，而太子殿下将此案交由你和左相大人全权负责？”

        叶青云听了这话，终于把放远的目光收了回来，冷冷地看着他，“与你何干？起开，好狗不当道！”

        可，梁子言不是狗，所以他把道儿挡得死死的，“怎么对我如此冷淡？”

        叶青云表示不想再和他说话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浪费口水，不值得。于是乎，她决定不理他，越过他直接离开了。

        梁子言出言阻止，“等一下！”

        叶青云腹诽：等你个大头鬼！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梁子言跑着睡上去，拉住了她的手，“我让你等一下。”

        叶青云不耐烦地甩开了，“梁大人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地对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你不要面子，我可是要的！”

        梁子言微微一顿，他清楚地记得这句话是叶青云第一次将他堵在御花园假山里要和他表白心迹的时候，他不满她的拉扯，所以说出了这句话，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叶青云还回来。

        自己说过的话被别人以同样的方式还回来，而且两个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这样的感觉，梁子言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样的感受，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这桩案件不是一般的案件，凶手行事手段如此凶残，我担心你……”

        梁子言的话还没说完，叶青云就给打断了，“梁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断案本就是我作为大理寺少卿的职责，梁大人担心什么？担心我没有能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吗？”

        “你不要如此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大人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我也没有激动，我还有事，若是梁大人把我叫停就是为了说一些无聊的口水话，大可不必，毕竟你掌管司礼监，诸事缠身，可没有闲工夫在这儿陪我一个大闲人瞎扯，告辞！”

        这一次，叶青云并没有给梁子言解释的时间，也没有给他喊住她的机会，径直离开了。

        梁子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样的冷漠决然，一时之间，他不知所措。

        自从上一次叶青云醉酒后，她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变得不再粘他，说话的语气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对他也没了往日的热情了……

        梁子言觉得心里堵得慌，鼻头有些发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而去，而他却没有办法抓住，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叶青云忙着给腐尸画出画像，而左相大人则是忙着追查管事太监的影踪。

        而宋伽罗也想加入案件的队伍中，但是顾知珩坚持不让她插手此事，原因自然是她怀着身孕，不宜过累。

        “哎哟，这个理由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你就不能换个理由吗？”宋伽罗不悦地说道。

        顾知珩柔声安慰着她，“那好，我换个理由，朝廷养了这么多官员，又不是吃白饭的，若是事事让你亲力亲为，那我要那些官员有何用，再者说，叶青云刚刚继任大理寺少卿，多少人都等着她碌碌无为，她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也是她能在文武百官中站稳脚跟的关键。”

        说到这里，宋伽罗的心就被叶青云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给牵住了，完全忘却了顾知珩不让她参与此事的恼怒。

        “叶青云当上大理寺少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从未和我说过此事呢！”

        宋伽罗一边说着话，一边揉着包子的虎脑袋。

        “此事涉及太多方面，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说到这里，顾知珩就停住了，也没了下文，宋伽罗知道他摆明了是不想细说，可她今日偏想听。

        “那你就言简意赅，说最关键的，我想听。”宋伽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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