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走南闯北

刑天的房门前，远远站着两个大汉。

        一个矮矮胖胖，手上提着巨斧，圆圆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眼睛瞪得铜圆有神；一个高高瘦瘦，肩上挂着流星锤，上唇一对八字胡，尖细的下巴还长着山羊须，鼻子很大，几乎占了半张脸，眼睛却很小，只有一道缝。

        他们是刑天的两大门神，矮胖的叫走南，高瘦的闯北，连起来就叫“走南闯北”。

        走南嗜酒，一日无酒不欢，酒独饮竹叶青；闯北亦嗜酒，半刻无酒不乐，酒非女儿红不沾。

        走南遇到了闯北，就像恩怨遇到了是非，三千长卷也道不清的糊涂账，什么事都要对着干，唯独一次大发雷霆，却是同气连枝。

        有时候有些事情，一些人感动得悲天恸地，一些人却是一笑而过，就连同一双眼睛都会看到不同的世界，又如何能让那么多双眼睛，看到同一个世界？所以能同气连枝，是何其的不易，能让走南闯北同气连枝，更是不易中的不易。

        事情还得回溯到六年前，那时他们还没有加入玄天门，在一个出奇炎热的夏日赶路，早已口干舌燥，于是就走进一家茶寮。

        世间有那么多家茶寮，为何他们唯独走进那家？如果他们没有走进那家茶寮，就不会听闻那些事；如果他们不曾听闻那些事，他们的命运也许就会不同。

        但世上没有如果，他们偏偏走进了那家茶寮，恰巧听闻了那些事。

        何事？

        多情公子刑天的香艳情事！

        走南双目怒瞪，球一般铜圆；闯北眉眼细眯，小眼睛只剩下一道缝。

        两人不约而同地掀了桌子，齐声怒骂：“格老子的，爷我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凭什么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会有那么多个女人？”

        世事常是如此，有女人，男人觉得烦；没女人，男人觉得更烦。过了而立之年，没有一个女人，何以不是大事？乍闻一个弱冠少年，女人以箩筐计量，何以不起雷霆之怒？

        于是，走南拎起斧头，闯北拿起锤子，风风火火地跑到玄天门叫嚣，待见到刑天，他俩先是一愣，而后大肆取笑刑天女娃模样。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刑天也不恼怒，只叫他们一齐出手。电光石火之间，刑天仅用一根手指，一招将他们点败。

        走南闯北不敢置信，他们联手竟是输给一个貌似女娃的小子！

        两人心中不服，每每跑来玄天门叫嚣，多番挑战皆败在刑天的一指一招下。

        数十次落败后，两人对刑天已是心悦诚服，从此跟着刑天，甘愿只做他的看门人。

        看门人，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如果世间真有如果，如果命运真能改写，如果当初他们能不走进那家茶寮……他们是否会期待这样的如果？

        不会。因为他们打心眼里敬佩刑天。

        敬佩，是心生的信仰，为刑天守门，已是一种骄傲。

        无涯飞进玄天门宅院，宛若蝴蝶般轻巧落地，蹦到走南闯北面前，往腰上一掏，朝着他们一人抛去一个酒壶，嘻嘻笑道：“走南叔叔的陈年竹叶青，闯北叔叔的百年女儿红！”

        两人接下酒壶大笑：还是无涯丫头最贴心！”拔掉酒塞，头一仰，“哗啦哗啦”地往口中倒酒。

        “噗——”两人同时将酒喷了出去，脸顿时憋成了酱色。

        “娘的，这是高瘦子的女儿红——”

        “畜牲，这是矮胖子的竹叶青——”

        两声嘶吼划破了苍穹。

        “哎呀，我怎么就给弄错了！”无涯一拳垂在掌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无涯！”走南闯北纷纷怒目而视，却见无涯已闪到刑天房门前，正举手推门。

        两人不由变了脸色，大喊：“无涯且慢——”

        为时已晚，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便见无涯瞬间僵立原地。

        一股凌厉之气骤起，将无涯远远打至十丈外，房门“砰”的一声再度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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