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双生共存

冥寞轻倚在门边，闭目养神。

        许久之后，远处传来些声响。

        他睁眼循声望去，只见自远处走来的一团黑影。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紧紧靠着的身影。

        冥寞：“？？？”

        自远而来的两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罗白和不省人事的阿宁。

        冥寞无奈扶额，大步上前去给罗白搭了把手。

        冥寞问：“你这是？”

        罗白怯怯地道：“我找不到……”

        冥寞无言以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是他想太多了。

        说到底罗白也只是残魂，就算灵魄跟冥罗有所融合，也做不到冥罗那般完美。

        ……

        冥寞接过阿宁，思索了一下，还是将阿宁带到屋内去。

        罗白有些懊恼，默默跟在他身后。

        冥寞转头问她：“你可记得她放在哪里了？”

        罗白想了一下，道：“她似乎是放进了乾坤袋内。”

        冥寞默了半晌，无奈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将她乾坤袋带回来就好？”

        罗白悄悄看了眼冥寞的脸色：“她的乾坤袋跟她是在一起的。”

        冥寞疑惑地低头看了一下阿宁身上的乾坤袋，总算明白了罗白说的话。

        阿宁身上的乾坤袋上有下了禁制，除了本人，其他人都拿不走。

        其实这也正常，大多数的名门弟子都会这么做的，以防储存着自己宝贵物品的乾坤袋不会那么轻易被人使计抢走。

        但阿宁这么做，那禁制又恰恰能看见属于暨宁的落笔印记，忆起这些年深受生死阵折磨的日子，冥寞不由得冷哼一声：“真不愧是暨宁，心眼这么多。”

        冥寞幽幽道了句：“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罗白担忧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阿宁，迟疑着道：“……是。”

        冥寞低着眸，仔细研究着乾坤袋上的禁制，虽未曾看一眼罗白，却还是沉声道：“放心，我只要养灵囊，不会伤她性命。”

        罗白一激灵，迅速道：“我没那个意思！”

        冥寞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

        罗白只好拱手，后退着出了房门。

        冥寞便继续研究着那禁制。

        片晌，冥寞啧了一声，很不耐烦。

        这禁制着实复杂，加上之前解生死阵遭受反噬的缘故，冥寞不太敢上手尝试。

        不过，倘若封旭延在场，并看上冥寞的灵神一眼，就会发觉，原本在冥寞身上的咒文散了不少。

        那是生死阵又被解开了几个的征兆。

        ……

        冥寞越看越烦燥，索性眼不见为净，竟然转身就出了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很轻，不像是冥寞。

        倒像是罗白的跫音。

        不多时，罗白已经走到床边了。

        她半蹲着，轻唤阿宁：“宁姐姐？”

        阿宁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但罗白还是唤了几声，见阿宁的确毫无反应了，才伸手捏起她腕间的无相花手链，仔细看着，想将那条手链拆下来。

        当真是奇了怪了，这无相花手链怎地就像死死扣在她手上，怎么也拆不下来。

        罗白不由得有些心急。

        此时门外倏地响起脚步声，正是去而复返的冥寞。

        “你在干什么？”冥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但此时的罗白已经平复了情绪，于是回身，不缓不急道：“这段时间我跟在他们身边，发现封旭延会反复确认宁姐姐手腕上的这条手链的存在。”

        冥寞挑了挑眉：“哦？所以呢？”

        罗白低眸应道：“我只是想将这手链拆下来，研究一番。”

        她继续道：“可我不管怎么拆，也拆不了。”

        冥寞顿了片晌，似是才想起来要问这封旭延是哪位：“封旭延是那个一天天的老贴着暨宁那个吗？”

        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坐在床边，随意打量起那条无相花手链。

        罗白应道：“的确就是他。”

        却不知冥寞在手链上看出了什么，只见他眸光微动，又扯了扯嘴角：“哦……这下可有意思了。”嘴角间不觉带了些玩味。

        罗白又道：“那日在故安城，冥罗跟踪宁姐姐，可却被封旭延给打断了。有没有这个可能性，这条手链上就有能追踪宁姐姐的东西？”

        罗白的左半边脸突然漫起红黑色的裂纹丝，左眼突然变成了灰白色的瞳孔。

        又道：“胡说八道！那日暨宁分明并未戴着任何银饰。”

        罗白的右眼眸光微颤，似是有些怯怯然：“我也不过是提出这样的一个可能性。”

        冥寞见怪不怪，显然这样的情况出现过无数次。

        ……

        这些年来，罗白和冥罗共用一个肉身。

        罗白是残魂，而冥罗又是从一出世起，便承受着生死阵的杀意。

        作为生死阵其中一个载体，冥罗却如同冥寞一般，承了杀意却未曾死去，反而还反向滋养了罗白的残魂。

        这让罗白的灵魄跟冥罗的灵魄有所融合，也得以完整。

        因而早在几年前，其实罗白说话做事就不再像其他残魂转世一样。

        而在冥林那次，翻版的玄冥铃并未响起，也是因为罗白本身就不会有灵力波动，因为有灵力波动的灵魄是冥罗，而罗白只会用血玉笛来驱使冥兽和冥傀。

        在冥林内，众人去往生死阵的路上，那诡异且多变、偶尔驱逐偶尔诱惑的笛声，正是因为罗白和冥罗两人共用肉身，两个灵魄同时争夺肉身的产物。

        倘若两个灵魄并无哪方占上风，就会如同现在，两个灵魄同时出来，一半是罗白，一半是冥罗。

        ……

        他微蹙眉道：“别吵了。”

        冥罗只好憋下想说的话，唇抿得紧紧的。

        冥寞看了眼阿宁，抬眸望向罗白：“没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罗白应道：“没有。宁姐姐并未起疑，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想在南柒之后，来寻此地。”

        所谓此地，说的便是他们现在所在之地，也正是冥寞这些年来在人界的据点。

        冥寞听见那三个字，眉头就不由得一跳：“别宁姐姐前，宁姐姐后的。听着烦人！”

        罗白嗫嚅着应下。

        见冥寞又专心致志地研究乾坤袋上的禁制去了，对于那条手链似乎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罗白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

        半晌才道：“还有一事。”

        冥寞轻轻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思，却未抬头。

        就连应声也显得十分不以为意。

        罗白道：“今日南柒庆祝宵烛节，宁……封旭延带了我们去凑热闹。”那句宁姐姐如鲠在喉，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封旭延的名字。

        冥寞随口应道：“嗯，然后呢？”

        他似乎有些捋出了禁制的解法，那手有点蠢蠢欲动。

        “放过天灯后，宁……她曾提过一个人名，叫……姜……欣？”罗白有些迟疑道。

        冥罗道：“是姜昕。”

        冥寞未抬头，却似有所料：“别翻白眼。”

        冥罗：……

        冥寞：“继续说。“

        罗白道：“据说此人曾被炼成冥傀，为封旭延所救。”

        冥寞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那些个名门正派从我手下救的还少吗？这人有什么特别？”

        罗白道：“姜昕是宁姐姐的师姐。被祛除冥傀特性之后，活至现今。她们似乎已经见过面了，但不知为何，姜昕似乎没认出封旭延，可明明是封旭延救的她。”

        冥寞没好气道：“我看你是闲的，她认没认出封旭延，关我们什么事？”

        罗白抓了抓头：“是没关系。”是她不小心偏了题。

        她又继续道：“宁姐姐本想立刻去找她，但却被封旭延阻止了。”

        冥寞放弃纠正她的称呼，随口应嗯，一边伸手去解那禁制。

        罗白沉吟了片刻：“好像是说，宁姐姐不能离开苏若晨半径十里。”

        冥寞一怔，手下一抖，歪了一点，那禁制就刷地有火焰蹿起来，燃了一下冥寞的手，他下意识缩手。

        但他顾不上疼痛，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若离开十里远又待如何？”

        罗白缩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但宁姐姐似乎当时很痛苦。”

        冥寞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

        难怪他看到罗白把暨宁带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怪。

        “你中计了。”冥寞咬牙切齿道。

        罗白：“？？？”

        冥寞道：“你看她可有半点痛苦的迹象？”他指了指床上的人。

        罗白望过去，只看见阿宁双眼紧闭，睡得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罗白：……还真没有。

        门口倏地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根本不等他们应声，那门就被打开，封旭延首当其冲，身边是却冥剑和玄冥铃，身后……

        是苏若晨和萧寂。

        还有全副武装的苏氏众人和纯风派随行弟子。

        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懂的？

        罗白恍惚道：“宁姐姐也是……装昏的吗？”

        话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床上的人倏地坐了起来，发丝微乱，却眸光熠熠，哪里像个被迷晕的人？

        冥寞刚反应过来要去挟持阿宁，阿宁却在一瞬间动了。

        她一闪身，就避开了冥寞，动作极其迅速地到了罗白身后。

        只听见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又听见她艰涩地开口。

        “你骗我一回，我骗你一回，很公平。”

        罗白哑然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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