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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灯谜对诗


转眼云落十三岁了,已经是个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少女。而她十三岁,便开始来天葵,尉连迟会记下这些日子,让侍女更小心些照料。

        此后一年,尉连迟送云落远去悟明山,跟着巫师娘学习巫术。主要也是云落自己的意思,她对通冥古物非常感兴趣,至于巫神之术,可学可不学。

        其实尉连迟并不迷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想让云落远去学习一年。且不说学不学得通,就相对而言这个年代,曾经呼风唤雨的巫法之术已经败落冷清,入门学习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学东西要学以致用,那还尚有的谈。

        可云落正处青春期,难免有些叛逆焦躁,又因尉连迟对自己的控制欲强,做任何事他总要干涉、过问不下三遍。而云落,也希望有自主选择的权力,去判断、去决定,所以她想摆脱尉连迟的管束。

        无奈云落性子倔强、固执着坚持要学,尉连迟终究还是拗不过她,送她去了。

        而云落如愿以偿在悟明山学习的这一年里,巫术之法:摄魂蛊术,易观天象,长生不死。这些没弄明白,通冥古物倒了解得彻透。各式各类的古宝名物,有的被岁月永久埋没,有的还现存于世。它们的来历和相传悠久的历史,云落都能用心记下。

        另外,她还学会巫术里简单入门的“引线法”,将通冥古物用特质的红丝线串在饰品上,能作祈福保佑和避邪,也可招桃花用。

        就这短短一年时间里,尉连迟已在官场晋升为“仕君”,公事要比平日更加繁忙。现在官场之中,拥护尉连迟的人越来越多,稳定了高位,直掌控权,势力已不可小觑。

        弹指之间,光阴似箭,云落已近十五岁了。

        “一年时限到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云落看着外面漫天飞雪、寒风凛冽,悟明山下又雪封山路,到处都是一片白雪茫茫,银装素裹。看样子,尉连迟今日是来不了了。

        毕竟时隔一年之久,数月不见,在云落心里,对尉连迟仍是有些挂念。每次二人书信联系,他总是时隔好几日才草草回应几句,似乎很忙。

        今日,本应该是尉连迟来接云落的日子。云落为此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件白色纱裙,套上粉色袄衣,青丝柔发披散在后,耳垂旁还编了两条小辫子,卡着毛绒球,搭在胸前,看着很是可爱。

        而她见此情形,可惜了今日特地的用心打扮……

        可出乎意料的是,近午时,尉连迟竟来了。

        因为路途遥远,霜雪覆盖了山路,他只好亲自御马前来,接云落回府。

        这种想要见她的心,刻不容缓。

        尉连迟同身后几名侍卫,鞭驰着烈马赶来。他一身黑色长锦衫,衣襟和袖口处烫有浅浅的金色流云纹,腰间系着一面莲花雕饰的白玉玉佩,并挎着长刀。外披一件白领黑色狐裘大氅,上面还积了一层薄薄霜雪,乍一看,以为是绣上去的白茶花。

        他的青丝长发,用黑丝带低低束起,柔顺的垂落在后。寒风凛冽的吹过,几缕青丝在风中飘逸,看着很是温柔。

        云落未料到他们会冒着大雪而来,一时间,又惊讶又感动,说不出话来。

        时隔一年,两人再次相遇,四目相对。他们都忘记了心跳,就好像画面突然暂停住了一般。

        尉连迟见着她,便迅速翻身一跃下马。云落这才反应过来,快步冲上前,欣喜的扑在他怀中。

        “尉侍!”

        “我来了。”

        尉连迟见她小脸被冻得“粉红”,衣着又单薄,便俯下身,紧紧地环住她,把这弱小的身躯包裹在自己的大衣之下。

        隔着云落的袄衣,他都能觉着,云落更加清瘦了。

        “尉侍……”她一时间有好多话想说,但又哽在喉,说不出口。

        见面后,二人便在悟明山上小叙。尉连迟支应侍卫提礼而来,敬谢巫师娘对云落一年以来的关照,闲谈了几句。待云落也收拾备齐,两人看着外面雪势小了些,便不再多扰,几人又踏上了归程。

        时隔一年,云落对尉连迟也有些生疏了,但她怎也料不到,尉连迟面容依旧,未减当年“姿色”……

        为化解这份生疏,晚间,尉连迟带着云落出去走走。

        今日赶巧是灯火佳节,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锣鼓喧天,很是喜庆,热闹打火。而像听戏的茶酒亭楼、放灯的莲花湖畔,更是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街上人多,为避免走散,尉连迟牢牢牵住了不安分的云落,让她尽量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两人就此一黑衣一红裙,在街上漫步,一会儿又是放莲花灯、一会儿又是相思许愿树,走走停停。

        一路上,也不知是尉连迟身形高大,还是人眼不好,总有姑娘与他撞个满怀。

        云落无奈想走在他身前,却又撒不开他紧锢自己的大手,只好硬拖着他,在左右两旁的小摊位上转转看看。小摊位上总有新奇古怪的小玩意,云落挑了一件浅紫色系着银铃铛的面纱,还给尉连迟拿了个黑红色油彩的狐面面具。

        尉连迟嗅着了面具上浓重的油彩味,又避不开云落满是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戴了……想着,今晚出门匆急,未着易容,打个掩饰,也好。

        突的,云落驻足在猜灯谜的摊位前,若有所思。小贩出的题都挺好玩的,视线从左边的彩灯依次扫过来,她大喊着拍手:“我会!我会!”

        围观猜灯谜的人百思不解,听这小女孩一番叫嚷,不禁起了兴趣看她如何答辩。小贩也不信了,半疑:“半大点小姑娘,可识字呢?会倒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云落看着小贩质疑不屑的目光,跃跃欲试地卷卷袖子,她几步上前,手指依次从左边指去:“您可瞧好了,三水压倒山——当,久雨初晴——昨,西瓜里有子——孤……”听得解,围观的人不禁赞叹,连连点头。

        一口气,云落十副全答了上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尉连迟在她身后嗤笑。此时的她,如同那年书堂窗前初见的情形。

        而小贩听得更是膛目结舌,竟给一个小女孩全答上了?

        “小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可以试试这边,相信小姑娘刚才只是小试牛刀!这边呢,你出一句诗,若无人对得上,我这里奖励一个小礼物,怎么样?”小贩激动得搓搓手,这佳节就为大家图个开心。围观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纷纷要加入这场礼品争夺战。

        尉连迟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只要云落玩得开心就好,反正两人都未露真容,也不会有人注意这些。

        “好!说话算话!来纸笔!”云落自信满满地向小贩招手,小礼品她势在必得!随即接过纸笔,一会功夫,她在纸上行云流水,写下:

        “何是人间牵肠情?”

        小贩看着诗虽接不上来,但对这小姑娘飘逸苍劲的字迹,竖起了大拇指、不禁赞叹。围观的人抓耳挠腮,口中念念不得解。

        不禁夸的云落,已经沾沾自喜起来,看来礼物非自己莫属。

        “恰是檐上盼春燕。”

        突的,人群外有人对上了诗,围观的人鼓掌叫好,纷纷往后看!一青衣男子从人群中走出……

        青衣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小贩跑得飞快把小礼物——小簪花,奉上,连道恭喜。那青衣男子温声细语,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书香门弟。

        云落也闻声,转身看向那人……一瞬间,她震惊失魂,耳边所有的喧哗吵杂,顷刻已消声无音。甚至,她莫名心酸,红了眼睛。

        尉连迟却一眼识得,这人竟是尚文武!他迅速反应过来,挡在云落身前,将她整个人护在自己身后,向尚文武草草抱拳,打算就此别过。

        他拉着云落就匆匆往人群外扎,迅速撒离出众人视线。

        好在二人掩面,应是未被尚文武认出。

        围观者却有人认出了面前这青衣男子,竟是青山书院诗仙——尚文武先生。而尚文武,不料这二人会走得如此之快,本想把手中这小簪花赠予小姑娘,并无意与她争的,只是见诗想对上罢了。

        不过,这姑娘看似有些面熟,那时她蓦然回首,隐隐面纱下,赤红的灯火烛光映得她面色红润,一双媚柔的眸子闪闪发光,焕含着星辰。

        他忘不了,跟莲太过相似。

        当尚文武回过神,紧握着掌心中的小簪花,奋力挤出了人群时,早已不见二人身影。

        一路疾步匆匆的尉连迟,紧紧拉着云落。他隐隐侧着眼观察着,自刚才她就好像未反应过来,像失了魂一般,眼神游离。

        如此,更让他内心不安……

        在转角无人的旧巷,尉连迟拉着她折了进去,并放慢了脚步。

        “云落?”他试探一问,“可是不适?”

        “尉侍,我们为何要跑?那人……”脑瓜嗡嗡响的云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她刚要说出疑问,却被尉连迟及时打断。

        “时候不早了,我刚想起明日还有要紧事,需早起远程,你回去收拾,明日随我同去。”他实在预想不到,这两人的相遇如此凑巧,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现下,他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嗯……尉侍,我们快些回去吧。”云落吞吞吐吐的回应着。

        其实,她还完全弄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心生如此复杂的情绪。现下又听尉连迟这么一说,她便也不再叼扰一句,回府,打理两人行李。

        待云落收拾完行李,夜已经深了。她有些心力憔悴地回房休息,却彻夜难眠,魂牵梦绕。

        “何是人间牵肠情?恰是檐上盼春燕。”真是好诗。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着,还有那恍惚一眼的身影,不知为何,她已经记不清那对诗人的面容……

        天渐亮时,尉连迟与云落便同乘一马车,起程上路。

        云落好似一夜梦千回,有些疲惫劳神、睡意朦胧,她时不时打着哈欠,无力地靠坐在软塌上,再次睡去。

        尉连迟却觉着马车的软榻太硬,趁着云落睡熟,缓缓把她靠在自己怀中,暖和总比那“硬榻”强。

        一会儿,马车便到达了目的地。尉连迟好不容易叫醒云落,云落迷迷糊糊中,猛一抬头,“咚——”一声。

        “嘶——”尉连迟眉心一紧,他直接拧了一把云落的胳膊,脸色难看道:“快下去!”

        云落一听这火药味十足的语气,顿时精神了十分。她揉了揉胳膊,瞥了眼帘子外面,天已经亮了,便缓缓跟随着尉连迟下了马车,一副睡眼惺忪睁不开眼睛的憨样,像极了狗熊。

        一下车,云落惊讶得呆若木鸡,这不是……尉连迟平日办置公事的楼阁吗这么近,说远也就几十里路,亏她昨夜里还争分夺秒地收拾出一堆行李,谁料是这?就这?

        “尉侍,你这”云落此刻就想听听他如何解释。

        尉连迟戴上斗笠面纱,不以为然地轻咳几声:“近日有些舟车劳顿,打算府上空几日,就办公之地留宿。”

        云落深吸一口气,惊呼:“感人!”内心实则:你留宿就留宿嘛,为啥叫上我啊啊啊啊!莫不是又要我当牛做马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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